“山里种棉花不?”桂花歪着头问。“不种。”桂花说:“怪不到你不会摘棉花哩。那山里都种啥?”“就种玉米和麦子。”桂花很快从南山跟前过去了,不一会儿又从头赶来,问:“山里都有啥东西?”这话问到了南山心上,“山里东西多着哩,有杏子有核桃,还有毛栗子、山桃子、五味子、八月炸,牛包柿子、水晶柿子……”说着说着,南山抬头向南山望去,心隐隐地疼起了……
晚上吃了饭,桂花与程兴过正宅去了,酸枣收拾一番也回家哄娃睡觉去了。不多时,福顺老汉从家过来,喂罢牲口后见夜色尚浅,于是两人就坐在牲口棚前的石头上聊着。福顺老汉有意说:“桂花也是个不幸的姑娘。家在南原上,逢了个赌棍爹,见钱就往赌场跑,不输个精光不回来。那年欠了一屁股债,为躲债跑到远处的一个砖窑上下苦力,哪料起土的崖面塌下来生将他捂死在土堆底下。他死了,难过留给桂花娘,见天有人上门讨债,逼得她娘跪在地下给人家磕头。没法子她娘托人把她送到原下当丫环。初来时,桂花还是个黄毛丫头,如今不觉长成了顺顺当当的大姑娘,说来桂花也是个不赖的好姑娘……”听了福顺老汉这么一说,南山心里便同情起桂花来,眼前咋就闪出桂花摘花时那双飞样的手,心想再与桂花摘棉花时,不能那样冷待人家了。福顺老汉烟袋锅里的火星随着咝咝的吸溜声,明明暗暗地闪烁着,各处的蟋蟀成了夜下的主角,一处叫罢一处又起,细脆清亮的“吱吱”声,把夜空叫透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