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睁开眼睛，我看到秦雪还是一副很平静的样子，但手和腿还紧紧地勒着我。我的下体正在慢慢离她越来越远，但她好像并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反而用力地将小腹贴紧在我的小腹上，那柔软的毛发藤蔓似的在我皮肤上爬行，好像在努力编织彼此间的血肉联系。我也下意识地紧紧搂住了她，轻轻地在她耳边问：“要我做什么？”

秦雪用力地摇了摇头：“这样抱着就好。”

于是，我让自己一动不动地抱着她，静静地感受她柔软胸部后面的呼吸和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传来了的笃的笃的敲击声，声音很轻，却很脆，在深夜听来，真有几分诡异。

我的手麻了，腿也麻了，秦雪抱我的动作也不如刚才有力了。我假装问话，将身体顺势从纠缠中挣脱了出来。

“外面什么声音？”我问。

“哦，老佛爷在敲木鱼。”秦雪看到我从她身上翻下，也跟着翻了个身，俯卧在床上，但脸还是歪在一侧，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

“老佛爷？”

“邻居。老头信佛，晚上睡不着会起来敲木鱼。这儿的人都习惯了。你要嫌烦，把窗关了。”

“不用，声音不算吵，只是好奇。”我心不在焉，脑子还在使劲回想晚上的一切，总觉得不像真的。我忍不住伸出手，在秦雪的背上摩挲，上面有温度，有呼吸产生的起伏，还有皮肤下的心跳。然而，这并没有让我产生丝毫的踏实感。

“不想说话吧？”我问，发现秦雪正盯着我看。

秦雪茫然地摇了摇头，然后将脑袋歪到另一侧，把散发着洗发水味道的后脑勺留给了我。她的身体弓着，正好依偎在我怀里，她拉起我的手，放在她胸前，好像在告诉我，就这样抱住她，不要说话。

的笃，的笃，的笃，木鱼的敲击声还在断续，我一下一下数着，好像又回到小时候那些下雨的晚上，一下一下数着那从屋檐上掉落地面的水滴。

一夜没合眼，本以为早上起来会很疲惫，却没想精神还不错。第一缕阳光从窗口照进来时，我下意识地想到了莫尼卡?王，心里忽然有些愧疚。我连忙下意识地起床，偷偷拿了手机跑进卫生间。

“是我。”耳机里的铃声只响了三下，莫尼卡?王办公桌上的电话就被接了起来，没等她开口，我先打了招呼。

“知道。”莫尼卡?王的声音听上去干涩，有一种连呼吸都变紧的意味，明显疲劳过度的感觉。

“事情办得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

“今天能早下班吗？”

“Maybe。”莫尼卡?王又开始无意识地往外蹦着英语单词。

“要不一起早饭？”我提议，“你们写字楼二层有家粤菜馆，据说里面早茶不错。”

“What?这个你都知道？”莫尼卡?王听上去有些吃惊。

“网上看到的，一帮闲得没事干的吃货，把本地值得一去的吃饭场所都列出来了，里面有那家粤菜馆，叫‘老董记’吧？”

“唉，什么人哪？”莫尼卡?王叹了口气。

“定了，我一会儿去你那里。”

“嗯……”莫尼卡?王好像在考虑我的建议，“Sorry，困了，想先眯一下，要不一会上班没精神。”

“也是。”我作善解人意状，连忙表示，“你休息吧。”

“对了……”莫尼卡?王有些欲言又止。

“什么事？”

“算了，还是等我有精神了，再跟你说吧。”

“好，我等你电话。”

“Bye……”莫尼卡?王在那头把电话放下。我有些怅然若失。

回到卧室，我发现秦雪正瞪大眼睛看着我。我挠了挠头，试图跟她说些什么。

“给女朋友打电话了？”没等我开口，秦雪抢先问起来，但看上去并不怎么在意。

“没有，”因为不想纠缠，我随便找了个借口，“今天《炮手》新刊上摊，我问下情况。”

“说谎的话，要控制好目光，别闪来闪去的，否则稍微有点阅历的人都看得出来。”秦雪笑眯眯地看着我，语气颇为嘲弄，但脸上没有丝毫的不悦。

“演技派啊，一下子就看出症结了。”我连忙改变策略，耍了句贫嘴。

“虚伪。”秦雪一脸妩媚，撇了撇嘴，“女朋友人还不错吧？”

“人不错，就是个性强，跟她一起总有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所以得常常想办法哄着。”不知怎么搞的，此刻我竟然觉得可以跟秦雪无话不谈。

“很累？”

“不算累，她一天到晚忙得不可开交，少有时间来累我。”

“那是女强人啰？”

“嗯……”秦雪的说法让我觉得新鲜，都不知该怎样措词了，“仔细想想，其实只是过着女强人的生活。她本人不强，一旦工作上的惯性停下来，甚至会表现得很脆弱。”

“嗯，真是复杂。”秦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还真是。”因为秦雪的这一番追问，我对莫尼卡?王好像突然有了新的认识，同时还第一次发现我其实一直都没试图过理解她。

“在想什么？”就在我努力梳理记忆，打算重新认识莫尼卡?王的时候，秦雪支起俯卧的身体，双手托腮，好奇地看着我。

“没什么。”我让目光尽量凝固，如此沉默片刻后，才答了一句。

秦雪叹了口气，泄气的皮球似的摔回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