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二分队值夜岗，和白天一样，活动哨。执岗的人背着个没装子弹的真手枪，可以在连队所属范围内随处溜达。三小时一班，苏玫站头班。

九点整，苏玫接完岗，去值班室打过熄灯铃，便回到楼上，摸黑去一分队谢英床边，取了《复活》抱在怀里，急不可待快步下了楼，准备去食堂的烧火间。

在楼下，碰到耿连长。

耿连长正叉着腰，抬头看着楼里的各扇窗子，在监督各分队的熄灯情况。

“你的岗？”连长问。

“嗯。”苏玫当着连长，不好马上直奔烧火间，只好站在旁边也跟着向楼上张望。

“手怎么了？”耿连长看到苏玫举着左手，食指上缠着厚厚的白纱布，黑暗中十分醒目。

“今天帮厨时切了一下。”

“要紧吗？”

“不要紧。”

“注意别沾水啊。”连长叮嘱。

“嗯。”

各扇窗口纷纷黑了灯，只有一楼值班室里灯光铮亮。

“好，我去后边转一圈。”连长去了楼后。

苏玫一直等着连长从楼后转回来，进楼回了宿舍，才急急忙忙去了烧火间。

霍小光听说苏玫今天帮厨时切破了手，还听说她去卫生员那里包扎时，提出让卫生员给她吊个带子。

小光听了既心疼又好笑，料想她是要吊带子给自己看。想到这层意思，也顾不得无则加勉了，急着想要见到她。

得知苏玫站头班岗，小光听着连长从楼外进来，回了房间。这才拿上本书，离开宿舍到值班室去找苏玫，不想晚了一步。

小光看到值班室里没人，又分别去东西两侧和正面的三个楼门附近看了看，都没看到苏玫。估计她可能去了楼上，只好回到值班室里去等她。

值班室的挂钟镗镗镗撞响过两次。两个小时的时间，在难熬的等待中流逝。

霍小光记不清，自己是第几十次抬头看表了。他丢下拿来做样子的那本书，站起身来。

干吗呢？也不知道下来看看。

他焦躁地向窗外望了望。窗外漆黑一片，玻璃上映出他的身影，他摸摸头发，揪了揪衣领，对着玻璃左右照了照，觉得无可挑剔了，心里愈发焦躁难耐。想了想，放轻脚步走出门去。

小光来到楼外，四下张望。

四下里漆黑一片，只有远处烧火间门外有一片暗淡的昏黄。

她总不会一直待在那里吧？他想。打算过去碰碰运气。

刚走出几步，听到黑暗中传出脚步声。他听出不是苏玫，知道是相邻连队的哨兵。不愿让人看到自己，只得又返回楼里。

苏玫坐在烧火间的台阶上，借着头顶上那盏15W小灯泡投下的昏黄灯光，埋头看了不知多久的书。也没手表，连里规定，战士一律不许戴手表。

她觉得眼睛有些酸，夹好书签，合上书，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走出门去。

来到门外，四下漆黑，寂静无声。连队营房前斜坡下面的大片菜地、远处的小云山，在寂静的夜色中让人感到几分鬼魅。唯有值班室的窗口里泄出一片灯光。

苏玫独自站在夜色中，望着缠着纱布的手指，想起了杜建国。上次在他宿舍，他握着自己的手时，眼神里的怜爱和欣赏，令人难忘。

那次从杜建国宿舍离开后，他很快把电话追到长话连。

“小玫，怎么走了？我刚才还去追你呢，都追出大门了也没看到你。”

想着他手把手教赵晶游泳，苏玫不想和他说话。

“别再给我打电话了，我不想听你说什么。也没话跟你说。”苏玫的口气已经不是生气，而是失望。还有些失落。自己那么欣赏他，可惜，他不能专一。

“小玫，让我把话说完。你要挂断电话，我现在就去长话连找你。”杜建国立刻重申了自己的警告。

苏玫没挂电话，听着他说，今后肯定会尊重她的感受，把握好同其他女兵的关系，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