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着跑到厕所,反锁上门,不停地洗自己的手,觉得手上脏透了。
二姨回来她也不敢开门,直到她父母来接她。
那男人和她父母说,他们闹着玩,他觉得她是全家人的小公主,一高兴,就亲了亲她的手,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大。她父母也信了。
她和父母说不是这样,二姨夫是流氓是变态,说完反倒被父母训斥,说小孩子懂什么,乱说话。
她不甘心,她觉得自己没错,明明是二姨夫欺负她,为什么自己会被骂?她举起手,告诉父母,自己手都被姨夫弄脏了。
她父母不耐烦地说:“脏了就去洗!”
她就又跑到厕所去洗手。
后来,她再提起这件事,依然会被父母训斥,开头是“一点小事你记那么久做什么”,后来就是“什么时候有这种事了?你做梦了吧”。
而所有的大人,都表现得和从前一样,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
这些话听得多了,她也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发生过这件事了,也许她并没有被二姨夫猥亵过,也许这些全是她自己想象出来的,也许她只是做了一个梦。
不过她却留下了一个自己手很脏的印象,无法控制地洗手。
就算她表面上忘记了这件事,内心深处还在被这件事伤害着,这件事一直深深地埋在她的潜意识里,所以她才会对洗手的顺序那么执着。
我接触过许多女童,甚至男童被猥亵的案例,这种事比我们想象中要多。儿童遭性侵、猥亵一直是一个被大多数人忽略的问题,很多人都觉得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大人随便摸摸也无所谓,谈何猥亵。被熟人摸摸又有什么了不起?孩子小题大做。
但事实上,不只小孩儿,连同大人一起的案例中,有80%以上的强奸案是发生在熟人之间的。熟人并不是可以放松警惕的理由。
也有不少人孩子被猥亵以后,漠不关心、不去责怪加害者,甚至因为觉得孩子这么说熟人让自己很丢脸,就去责备受害的孩子,让他们忍气吞声。
正是因为有这种息事宁人的想法,不少人才被童年遭猥亵的阴影笼罩,甚至为此自责、抑郁、自闭,因为压力产生各种各样的心理问题。
那个女性病人就是其中之一。
记不得,并不等于忘记,也许是被埋藏在记忆的最深处。
我认为王克也是这样,所以我向他介绍了崔明。
王克很快同意了催眠,对他来说,能够解决撞墙的问题比什么都重要。
屋子里放着轻柔的音乐,弥漫着淡淡的青草香,王克有一堆香薰用品,但他在催眠时最喜欢用的,还是青草的味道,他说经过他自己的实验,这个味道最能让人放松。
目前看起来,效果不错,至少躺在床上的王克已经放松了一些。
“闭上眼睛,脚趾放松……脚掌放松……脚踝放松……小腿前面放松……小腿后面放松……膝盖放松……”崔明在音乐中放轻了声音,轻柔地让王克放松身上每一个部位,甚至连内脏器官和血管都一一说出。
这个过程有点像瑜伽的休息术。
崔明一边说着,一边看了我一眼,我明白他的意思,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关上了门。崔明不喜欢在催眠的关键时刻被人围观,这也是他无法声名远扬的原因之一。
等崔明打开门,让我进去的时候,音乐已经换成了海浪声,躺在床上的王克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
崔明对我做了个OK的手势,表示现在王克已经进入到催眠状态。
我对崔明点点头,开始提问:“你叫什么名字?”
王克闭着眼睛,语气平淡地说:“我叫王克。”
“今年几岁?”
“35岁。”
“你是公司白领,对吗?”
“不,我在经营一家五金店。”
确定他的说法没有问题,我开始把话题转到我们所关注的方向:“你有什么烦恼吗?”
“有,”王克回答,“我一直在撞墙。”
“所有的墙都撞?”
“不,只撞红色的。”王克回答,“撞15下。”
我问:“为什么?”
王克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不说话了。
我只好引导他从之前说起:“十年前,你有这个毛病吗?”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