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女子将竹桌边木碗里的暗紫色粉末稍稍捻起,指尖的玉甲轻轻刮了些粉末,放到鼻下嗅了嗅,然后拨散到竹汁中,红唇轻启,“怕是要看他的造化了,敢用极热之身去闯那炼尘关,有如此胆量的,世间也就是这个家伙了吧?”看着粉末渐渐晕开在木碗中,她动了动手指,萦玉立刻意会,跑到她身侧来帮忙。
两个柔弱的女子用手支撑起青衣剑客的头,喂他喝下药液——这已经是他喝的第七碗竹汁了,闯过炼尘关后的男子体力已经疲乏到极点,晕倒在百残门的出口处,幸好她们从那里路过,把他救回到竹楼,若不然,现在他恐怕就要躺在巫马寨的绞刑架上了……这个粗心大意的家伙,多年前自己为了采摘冰山上的雪莲不慎失足,还是他运起轻功飞身将自己救下的。那个时候剑势潇洒的他,还用手中的扶魂剑掠起炽热的烈风融化了积雪,帮助自己寻找埋藏在雪层深处的莲花,那样凄美惊绝的情景她终自无法忘记,然而自己也曾告诫过他,扶魂剑气性刚烈,万不可触碰到极热的火源,如今,他倒是将自己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她一时间黯黯无言,只消这半晌,青衣剑客脸上的淤血便渐渐褪去,呼吸也变得均匀。
“呵,要是没有这把气性寒凉的剑,他怕是早就化为灰烬了。”女子犹自说着,凝视着青衣剑客身边的玄玉剑,纤指抚摸着上面清丽如雪的雕花浮龙,轻轻拭去覆鞘的尘土,眼眸中的神色却变得复杂而不可捉摸。她一直无法明白,真气如火的男子为何在闯过炼尘关后,身体里的内力却是温凉如玉的感觉?他纵然是抱着一把寒性的剑,也远不足以中和岩浆的热度。
“咳咳、咳……”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令她的思绪中断,竹床上的年轻剑客身体剧烈震颤着,猛然喷出一口暗红色的毒血。
“啊呀!湘姐姐,你看他!”萦玉指着那一片染上竹床的血迹,大声嚷起来,即便是跟随女医者多年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她,也不由得为那口毒血大吃一惊——那口血粘连着被熏黑的尘埃,仿佛泥浆一般焦灼,看这情景,他是险些在闯炼尘关时被烈火腾起的浓烟熏坏喉咙。
那女子立刻将食指竖在萦玉的唇边,低声道,“嚷什么?你怕别人不知道他在我们这里么?”她举步走到青衣剑客床边,盯着那张苍白的脸说:“只有吐出这口血,他才能好起来——再去拿碗竹汁来。”她容颜冰冷淡漠,随即又吩咐身边的萦玉道。
木楼外的竹林被晨风吹过,狭长的竹叶随风簌簌摇曳,林暗草惊风,那青碧的竹叶间似乎依稀有暗影浮动,悄然潜入这片幽谧的竹林,然而却被斑驳的竹影几番遮掩,最终消散在细腻清甜的翠竹气息里。醉意微醺的清香将那几座孤立的木楼全然笼罩,能在巫马寨找到如此淡雅闲静之地,想必是仅这一处罢?
萦玉用手扶起年轻剑客的头,淡绿的液体缓缓流进青衣剑客的喉咙,他的喉结仿佛一枚橄榄般上下滑动着,慢慢将竹汁饮尽,粉衣女子侧坐在竹床边,看着他脸上渐渐有了血色,细长微挑的淡眉也稍稍舒展开来。
然而只是稍微的松懈,便有阴霾再次覆盖她沉垂的眉眼,魔族女子目光依然落回到那柄清丽的钢剑上,她仔细端详着青衣剑客身边的玄玉剑,此前她是对这些利器毫无兴趣的,然而此刻,眼前这把钢剑竟然完美得令人震撼,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被那种悱恻怜惜的寒光吸引住——那锋锐的剑身流动着凄冷的清光,如玉般细腻透彻;剑锋轻薄如水,仿佛动指一弹就要破碎在掌间;剑柄整体便是那条肃杀纵斩、灵动鲜活的盘虬青龙,剑鞘则是镂刻细致入微的雕花银炼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