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相信我,湘儿……我真的没有说那件事。”年轻执事眼里含着酸痛的泪,看着她满是伤痕的面容和身体,他已无心去解释什么,只觉得肝肠寸断。他想紧紧抱住她,却在手臂探过她身体的那一瞬震住——她的身下早已染成一片猩红,无数道伤痕纵横过她娇嫩的肌肤,“啪嗒啪嗒”鲜血从翻卷的皮肉中淌出来,染红女子整个洁白的肩背,在青石地面的积水中缓缓散开,一如凄美却寂寞的烟花。
他万万没有想到她已经被打成这样,即便是见惯了鲜血的他,也无法克制内心的震惊——他难以相信地看着她,独自承受这样痛苦的煎熬,这个娇弱的女子竟然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年轻执事再也无法克制,他把女子拉到背上,不管不顾地冲出地牢,“湘儿,有些事以后我会慢慢跟你解释,你不要说话,现在我们马上离开这里!”此刻,他脑海中唯一的念头便是找到族医为她治伤。
他背起她奔跑着穿越过甬道,周围青石与泥土砌就的高墙简陋而坚固,苍凉的露水从墙面的缝隙里渗透出来,一滴一滴流淌到地上,汇聚成一滩滩空明青碧的积水,宛若凝冻的刀光剑影。此前他未曾留意过这座漆黑森冷的家族地牢,然而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这里竟然散落着这么多破碎的骨片,上面残留着烈火般凄惨炽热的血液,找不到任何生息……他恍然间有种沦陷进地狱的感觉,身为魔族执事,他第一次感到无与伦比的寂寞和恐慌。
——原来,一直以来自己离地狱竟是那样近。他本不想再过那种艰难黑暗的日子,却殊不知坠落在此的东西,无论多么美好都必将遭到毁灭。
他密集的脚步声回响在幽深的甬道里,漫长的通道将死亡的气息潮水般一拨一拨推动着,压力与恐惧感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探进他的胸膛,触摸到他的心脏,然后漫不经心地玩弄在鼓掌之间,似乎随时都会将他的心脏捏碎。
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寒冷,只是背着女子一味地向前奔跑,红砖天顶上的黄铜吊灯摇摇晃晃,仿佛要坠落一般孤悬在铁链下,他的黑色长靴踏在镜面般的积水上,水面上的灯影顷刻间如琉璃般破碎,激起的水声仿佛女子潮湿幽暗的哭啼——这样度过的每一分钟,都如凌迟般惨烈无声。
这样奔跑着,年轻执事只觉得眼前是满片浓稠的黑暗,视线变得模糊而涣散,四肢僵硬得难以控制。他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托着背上的魔教女医,深一脚浅一脚摸索前进,在这如同地狱的暗道里,他的挣脱却显得那般微弱……这里怎么会这样黑?天顶上的灯呢?他隐隐感到一丝反常的迹象,恐惧感从心底油然而生,一片黑暗的视野里仿佛有无数小人在张牙舞爪地活动,它们有着狰狞的面孔和扭曲的身体,表情说不清是嘲笑还是愤怒。他终是感到不对劲,想背着重伤的女子按原路折返回去,然而这时,尖锐的钢铁摩擦声却在四周同时响起,刹那间,借着暗处擦出的幽蓝色火花,他陡然看清了状况,不好!
四壁的火烛在瞬间燃起,古旧的堡垒灯火通明,蓦然一束金碧辉煌的光芒打开黑暗,与火光交织在一起难以分清界限,魔族男子暗蓝的瞳孔顿然感到分裂般的疼痛,他闭上双眼,凭借感觉努力分辨着方向,然而在他恍惚的这一刻,一根粗壮的木棍却带着尖利的铁刺,掠着风狠狠扫过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