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酋长大人与我(2)

飞吧,旧时光 作者:采采


我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她们,渴望与她们做伴——阿娜和晓彤。我不想回自己的寝室,不想面对孙玲天真得不可饶恕的笑脸,听她唠叨她那寻常的爱情小戏。

门开了,阿娜先进去,我感觉她立刻把门关上了,其实门仍然开着。进门的一瞬间,阿娜眉宇间仿佛写着一种拒绝,脸上漾出一丝凉气。也许是我多心了。她并非对我,而是针对整个世界。谁知道呢,那只是一种想独处的暗示,说不定连晓彤她也嫌多余。人有时不就是这样吗?只想一个人静静待一会儿。一种厌倦。在她,却是包裹在彬彬有礼的面纱之后,这是她脱不掉的外衣。

晓彤的微笑含着虚假的客套,夸张的伪快乐,与刚才去时没有掺假的笑声比,成色可就大不一样了。快乐,是晓彤的面具,她总是以一副快乐的面孔示人,或假或真。

这一刻,我感到被世界抛弃了,或者是找到了主人的坐骑被放逐在外面。恰恰在我意外地获得一束鲜艳欲滴的虚荣心之花的时刻,好像叫花子突然捡到一枚金币却不知道如何处置。阿娜雪白的背影一闪,就像雪山隐入云雾之中。门,仍然开着,可我已经被关在初降的并且愈加浓重的暮色里,孤独地。而酋长他……

在红村,好像人人都为“陆头”的机智或才干所倾倒呢。况且,他正处于一个男人最美的年龄。当然,也许被倾倒的只是女人。

“陆头”,现在大家背后都习惯这么叫他。大权在握,红村的大小一应事务他说了算。红村恐怕没有比他心情更好的人了。在他的领导下,红村欣欣向荣。不仅年年被评为局先进单位,每年还从部里捧回好几项大奖。何况他还新近荣升了“一把手”。“春风得意”,那就是他。我发现,晓彤在他面前,也显得更加娇俏,声音更加甜美,比她的年龄还要年轻;而阿娜,则是妩媚。真少见啊,阿娜妩媚。瞧吧,还有更好笑的呢:那些自以为聪明或自命漂亮的年轻女人,看见陆头,甚至几乎就走不动路了。他一张嘴,她们就花枝乱颤,两眼放光,脸蛋红扑扑的,一个劲“咯咯咯咯”地傻笑。而他呢,没等“粉丝”们止住笑,就摆摆手,大摇大摆地走啦。(我忘了说,开玩笑,嘻哈打趣是陆文广的拿手好戏。)就像一场好戏还没有结束,幕就落下了。女人们意犹未尽,不由得对他生出一股喜不得恨不得的恼意,他才不管你这些呢。

这不,他准是又有什么新发现了。你只要看见他背着手走过来,就准备着好好笑一场吧,他的玩笑不分老幼,不过,他似乎更乐于对某一些女人贡献自己的妙趣。好像只有对阿娜,他不开玩笑。

但你若认为他只是一个亲民的好好先生,那就大错特错了。相反,他性格强悍,具有把自己的意志贯彻到底的魄力。也可以满不在乎地宠爱个别人,漫不经心但仁慈地对待大多数人。他就是这样。他是湘西人,这我后来才知道,他还是沈从文、黄永玉的老乡呢。当我开始在心里想他的时候,湘西的山水便如画卷一般在我眼前铺开,那好像是一片孕育着山精水怪的奇异山水。

自然,陆文广也对我开玩笑,这好像是他的特权。对我,最经典的打趣是“大学迷”,还有“飞鸽牌”。飞鸽牌倒也罢了,我就是听不得“大学”这两个字。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高考失败,连这个字眼都无异于撒在我伤口上的盐。

大概只有我是唯一不拿他当干部的人了。只要他对我眉毛一扬,眼睛坏坏地一亮,我的小脸顿时就板成一块纯钢,嘴里吐出的不可能是莲花,而是投枪、匕首。我实在讨厌他那种智力上也许还有地位上高人一等的自以为是,那种“优越感”(还是谭小季教给我的这个词)。也许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还以为自己是在与民同乐呢,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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