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仔细想想,我也是有过“骑行经历”的呢。在济南上大学的时候,一个哥们儿失恋了,我们四五个人组织安慰大会一起在晚上去大排档吃烤串。你一嘴我一嘴话题就聊跑偏了,说起这世界上有那么有意思的事可以干,实在没有必要消沉颓废。时至今日,我已经完全想不起来究竟为何突然就聊到如果骑自行车去泰山,然后再登顶多爽。现在想起来那个晚餐组合也真是个完美行动派,说走就走,聊着聊着结了账,就骑着自行车从大排档直接上路了。开始走了,才有空想起来很多细节,安全怎么办,睡觉呢,走哪条路,天这么黑怎么走。于是出城之前我们从超市里买了防身的小刀,买了手电筒往车把上一绑,决定就沿着国道一路边问边骑。我当时就骑着单杠的女式自行车,前面的小篓还是十足小清新的藤编筐,大家踩的也都不是什么专业骑行设备,到底是因为太年轻还是喝了杯扎啤中枢神经被麻痹就岁月久远不得而知了,总之就是特别雷厉风行地就上路了。每经过一个站点,就会有各种人见我们深更半夜成群结队好奇地问我们打算去哪儿,我们就意气风发地说要去泰山看日出,然后在别人诧异的眼神里继续前行,心里竟然还揣着几分得意与骄傲。国道上太黑,只敢在加油站的入口附近直接往地上一躺眯一会儿。其实差不多在刚走出明亮的市区,轮子压上黑漆漆公路的时候,大家心里就都打起了鼓,一股后悔的士气就慢慢散开,脚下的运动早变成习惯性重复,夜里一点左右,困劲儿上来,我们一个呵欠接一个呵欠地互相讲鬼故事提神。就这样居然也在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到了泰安市。其中一个男生,激动地直接从自行车上就蹦下来了。结果,宏伟的理想还是倒在了人民币的大山前,大家把衣兜裤兜都翻透底,也没凑够上泰山的门票钱,只得累瘫在山脚下仰视一眼。为了赶周一的课,当天就得往回赶,大家的屁股都疼得挪不动步,用剩下的钱凑起来吃了一顿农家饭,一盆小鸡蘑菇炖粉条连汤头都喝得盆儿清。我们买了加厚的椅垫往车座上一绑,一改来时的英姿飒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骂骂咧咧开始往回赶。毕业已经好多年,我们几个每回提起那次因为吃饭的一句闲扯就暴骑二百公里的经历都会笑成一团。这几乎成为我整个大学经历里最生动的一笔外传,像极了我们奋不顾身毫不犹豫的莽撞而迷人的青春。
用什么词来形容新疆都不算准确,我们七嘴八舌讨论的时候,阿辉听不下去,打个口哨拦住我们的胡说八道。说形容新疆根本用不着文艺小青年们的小情小绪,就拿最朴素最敦实的话来讲它最好。他每回接待来这边玩的朋友,大家都会最后集中在一个感受上,就是大,大天大地大山大水大风景和大情怀。坐着车一路驰骋在看不到边际的荒野中,四处都是经年累月风化的黄土地貌。他就指着很远的一座平顶山说,如果我们开去那里,上了山,峰回路转豁然开朗,山顶就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原。太远,所以最后没去,没有亲眼一看,听起来也匪夷所思,心里却还是相信的。在这片壮阔的天地里,什么都是可以成立的。新疆常起大风,衣角裤腿都被刮得一撇一撇的,人的圆滑周全也好像在这风里一刮,全都退得很干净。阿辉说:“老子去过那么多地方,就没见过比新疆还大的地儿。就冲这大,也值得来看看,不亲眼一看,你脑子里都没有这种等量级的备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