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林的司机李景军说:“赵局长自己掏钱请大家吃饭那是经常的事。在他去世后,清理遗物时,他老伴发现许多餐费发票,感到很奇怪。我说,那都是赵局长自己请大家吃饭给的。不管谁,只要干得好,他就自己掏钱请你吃饭。他请过正阳煤矿和城子河矿的采煤队长,还请过许多矿长。有一次,他请二十多位矿长和书记吃饭。他说:‘想吃什么,自己点。’矿长、书记们以为局长请客,那肯定是矿务局出钱了。于是,他们净挑好的高档的点。吃完饭一结账,两千多元钱。赵局长顺兜掏出一沓钱,对刘丁力(局办主任,在6·20矿难中跟赵文林一起殉职)说,去把账结了。‘局长,怎么是你个人掏钱请我们?’矿长、书记一个个都傻了。他们抢着要结账,赵局长说,不行,我是以我个人名义请大家吃饭的,谁结账都不行!从饭店里出来,那些矿长和书记还都直拍大腿,后悔不迭地说,要知道赵局长自己掏钱,咱们点那么些贵的高档菜干吗呀?在赵局长刚来时,许多领导都不了解他是个怎样的人。一次,副局长和处长陪他去平岗矿工区。从井下上来时已经是中午了,他们没和赵局长商量就在鸡西市的一家高档酒店——王府饭店订了桌饭。回鸡西时,赵局长见车突然拐进了王府饭店,忙问:‘上这来干什么?’一位领导说:‘在这里安排了。’赵局长说:‘什么在这安排了?矿工天天下井开支、吃饭都很困难,我们下一趟井,上来就要吃王府饭店哪?不行,退了!’赵局长去世后,许多人都在怀念他,说他是鸡西矿工的救星,鸡西50年才出了这么一位局长……”这位45岁的东北汉子边说边流泪。他讲了三个多小时,眼角一直没干过。
我对刘杰茹说,想看看赵文林遗留下的票据。她从卧室里拎出半方便袋票据,倒在了茶几上。我仔细数了一下,鸡西的餐费发票总计是13810元,另外还有两千多元的汽油发票和航空保险收据等。
刘维久是个为人正直、重情重义的人。赵文林遇难后,他一口气写了好几篇上万字的介绍赵文林事迹的稿件。前两天,有两家报纸发表文章说,赵文林忽视了井下的安全。他不禁拍案而起,愤愤不平地写了一篇杂文——《站着说话不腰疼》。
刘维久说:“在鸡西,你如果对老百姓说赵文林不好,那会有人骂你,甚至揍你……鸡西的老百姓对赵文林的那份感情是真诚的。”
从我的记忆深处浮起一句话: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去。赵文林就是那种死去还活着的人,他活在百姓的心里,活在天上。
我去过几次鸡西矿业(集团)公司的办公大楼。那是一幢八层的大楼,如果在大都市这座楼可能显不出山水,在鸡西它却是“一览众山小”的巨人。可是,此时这个巨人却灰头土脸、十分落魄,站在那些装饰一新、华丽时尚的建筑群中,就像一位衣衫褴褛的前世贵族走进北京的王府饭店,窘迫得无处藏身。
门卫是一位年近五十、被称之为“大刘”的女同志。当听说我是记者,是为赵文林来的,她快人快语地说,赵局长是个好人、好干部,是毛主席那个时代的干部。赵局长遇难后,有关他的文章她一篇也没有读完,读着读着眼泪就止不住,再也读不下去了。她还说,没有一篇文章真正写出了赵文林。这些文章写的都远不如赵文林做得那么感人。说着说着她愤然地说:“事故之后,来了许多记者,他们都想给赵局长定个什么罪。如果要给赵局长定罪的话,我们决不答应!赵局长没来时,我们好长时间不开支,他来了之后,我们才开支。”接着,她问:“你每月能开好几千吧?”她说,她32年工龄,每月才开260元钱。过去,就这点儿钱还不能月月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