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八号,王丽她们幼儿园组织了趟出游活动。我也去了,当了回妇女。她们领导也是个妇女,是个以做媒拉皮条为业余爱好的中年妇女,她对我这位外单位的男同志主动要求参加她们妇女的活动不仅毫不介意,而且热烈欢迎。她们欢迎的方式,就是我在上大巴时,一溜人坐在椅子上捂着嘴笑。有个大包牙,没捂严实,牙缝都让我瞧见了。我在王丽身边坐下,她没有反对,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笑。而且抱臂坐在那儿,脑袋对着车窗外,使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去的是杭州西湖。路程不远,也不近。在车上不说话是很难过的。可我无论说什么,也没有得到一个答词。后来我也只好跟别的幼儿园老师说话,然后就是睡觉了。我只知道,在我醒着和看着她的时候,她始终没有掉过脑袋来,这看起来是四五个小时下来她都没有更换姿势和脸的方向。第二天在西湖边一个宾馆里,我被她的同室告知,王丽一进宾馆房间就嚷着脖子扭了,说是昨晚睡觉没睡踏实,落枕了。我没说话。我想到她不仅没掉过脸来,在路上也什么都没吃没喝,所以一路上大家下车方便时,她也没下来。
所以,在西湖边,我就没有跟随她了。觉得她应该是对我一点兴趣也没有,白跑了一趟,情绪不怎样。我只能跟随她们那个领导一起。之后,我们就像神话故事似的,一会儿在一块石头前相遇,一会儿在一棵树下发现对方,有时我们还在断桥上相遇,最后我们也搞了一次“百年修得同船渡”。后来我们还去了灵隐寺。在寺庙里,她虔诚地烧了香,匍匐在地,很像那么回事。这让我看到她翘起的臀部。这是一个并不出色的臀部,尖锐,甚至有点下垂。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只脚跨在门槛内,一只脚在外,看着她跪在蒲团上烧香拜佛的样子,感动得差点儿落泪。我没有烧香,我在心里警告菩萨,如果你不让她成为我老婆,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也就是说,她的尖锐臀部让我改主意了。我开始使劲给王丽发短信发电子邮件。这些电子邮件据说被她打印出来看了许多遍。我还送过一条一百六十块钱的据说是银质的项链给她。她也说很喜欢。然后她通过短信告诉我: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你。我说:没事,我暂且不需要你喜欢我。
这是真话。我需要她让我喜欢就行了。我还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姑娘。我无法描述这种喜欢的形态和程度。我醒来的第一件事儿是给她发短信,临睡前的最后一件事儿也是。我扛不住对她的想念,跑到她家小区附近蹲着,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已经开始显露了失恋的状态。我蹲在那里给近在咫尺的她继续发短信。
能出来吗?
不能。
我能进去吗?
我父母在家。
那有什么?
那样不好。
你为什么不跟我约会?
我喜欢待在家里。
不可能。
不跟你说了,我睡觉了。
别,你能站阳台上给我看一眼吗?
过了许久,我发现她拉开了帘子。她站在了阳台上,在那些废弃的家具和生死不明的盆栽植物之间。
她室内的灯光微弱,像那种白炽灯的台灯,绝对不是日光灯。所以她家对面楼群的灯光像月光一样照耀在她身上。我看不清她的脸和神情。在我的想象中,她应该是尴尬勉强地冲我笑了笑。我故作清高地歪着脑袋看了她一眼,就埋头走了。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看我走进树荫、走进人群,但我当时可以看到自己的走动形象,观察位置正是她的阳台。我看见自己那副模样,一摇一晃,一副把自己当个人的样子,其实跟狗差不多,我真替他感到害臊。如你所知,我在抄袭,只要你看过周星驰的《大话西游》,其结尾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