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茗眉难以理解地叹口气,半晌后说:“我小时候是个太妹,你信不信?”时经纬只笑笑,不予置评。陆茗眉又笑道,“上房揭瓦,下水摸鱼,连抢劫低年级学生的事我都干过。成绩年年倒数,打架从不缺我,期末考试老师写评语,只好写‘该生成绩稳定,动手能力强’。读高中早恋,是家长都不喜欢的,他们用尽招数把我们分开。后来程松坡考入佛罗伦萨美术学院,我们就很多年都没联系过了。”
时经纬是绝佳的倾听者,并不追问陆茗眉,只是以眼神探询。陆茗眉露出顽皮的笑容,微顿后才笑道:“说起来还要谢谢你,年前你介绍南生电子的成冰给我认识,她公司正在整顿财务,转了不少业务过来。所以我休年假的时候,就拿这笔绩效奖金来了一趟欧洲自由行。”
“去找程松坡?”
“不,”陆茗眉眼神里显出异样的神采,“你肯定不会相信,有些时候,人和人之间的重逢,是命中注定的。”
“你们分开了多久?”
“十年。”
“整?”
“整。”
时经纬笑起来,随口哼哼陈奕迅的《十年》,“老师以前知道他吗?”
“知道,她不同意。”
“为什么?”
“早恋呗。”
“旅行的时候碰上了?”
“ 你觉得不可思议吧? 我现在想起来也像一场梦…… 在Uffizi美术馆。”
是的,在Uffizi美术馆,她专程去看波提切利的《维纳斯的诞生》。她曾无数次听程松坡描述这幅画的曼妙,却丝毫不减她真正见到真迹时的那种震撼。也许真正震撼的,不是从水中诞生的维纳斯,而是听到有人用中文给中国游客解释这幅画,恰有少年问:“叔叔,你也是来旅游的吗?”
程松坡一扬首,目光顿时迷离,痴怔半晌后笑道:“不,我在等我的维纳斯。”
世事有时就是这样的奇妙,陆茗眉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一天,在波提切利那幅油画前,程松坡就这样和她遥遥相望。他身材笔挺,目光清凛如电,以至于那位中学生好奇地问:“你们是国内拍偶像剧的演员过来取景吗?”
女文艺小资们总喜欢用翡冷翠来称呼佛罗伦萨这个城市,也只有那一刻,陆茗眉觉得这三个字如此切合这个艺术之都。
欧洲有那么多的城市,她偏偏去了翡冷翠;Uffizi美术馆有那么多名家之作,他偏偏在维纳斯面前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