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冷了,学校给每人发了一件军大衣,我穿着最小号的,却依然显得笨重,袖口要挽起来才能露出我的手,走路时必须用双手提着大衣,不然我就成了校园里一把流动人体拖把了。
班里筹备元旦晚会,每个小组要出节目。吃完晚饭,我们第四小组同学在教师预科办公楼楼道里排练节目。排练中间,也不知道谁挑的话题,几个同学讨论起前几天二班到语音教室拍录像的事儿。大家你一嘴,我一嘴,最后说到德吉老师偏心。平时有代表团来学校,政教处会安排预科两个班一起去,可是那次政教处找到德吉老师,她只让二班去,而让我们自习。在楼道里,几个人越说越激动,是我的提议还是别人的,总之当我们排练完后回教室时,一个错误的计划已经酝酿好了。几个同学合谋写了一张对德吉老师表示不满的纸条,并偷偷塞到藏文教研室的门缝里。当时还觉得,自己特别的聪明,特别的勇敢,为自己班出了一口气,谁让她偏袒二班呢?
第二天,藏文课,德吉老师与往常不同。她的表情非常严肃,她慢慢地上了讲台。上课前,我们几个还得意地想看看德吉老师会怎么解释,不过一看见她这样子,我本来高昂着的头开始慢慢低下去了。过了好半天,德吉老师仍没有说话,不知情的同学肯定在想这是怎么回事儿。德吉老师的嘴唇在微微颤抖,张口想说什么,可没等说出话,她就哭了。德吉老师在低声哭泣,我的头彻底地埋到桌子底下了。
“你们为什么那样对待我?”德吉老师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又一次哭了起来。
“安排哪个班拍录像,不是我来决定,再说……”教室里传来轻轻的哭声,有些女生跟着哭起来。
“再说,去拍录像会耽误你们的课,我们的藏文课本来就少。”不想看似恶作剧的小聪明,结果却是这样,我极度后悔起来。
“你们别哭了,我不怪你们。咱们都是离开家的孩子,和你们一样我也是离开父母的孩子。”德吉老师的话语平静了一些,哭泣声咽到了身体里。我想站起来,承认是我干的,却没有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