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的时候,每天都睡得特别死,特别香。当我醒来时,小曲宗靠在我的枕头旁,用她的小手敲打我的头,撒娇地喊:“舅舅,舅舅。”我抬眼看看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家伙两个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当舅舅的我能不起床吗?有时我干脆冲她笑一下转身又睡觉了,身后听见小家伙迈着小脚乖乖地出去了。我以为这下可以美美地睡上一会儿。没想到,她一边哭一边拉着我阿妈的手又进屋来了,原来这小鬼见自己叫不动我,就去找她的额吉帮忙了。
这天,我被阿妈叫醒,说有客人来了。赶紧起床,洗漱完毕,来到客厅。来人是次仁达瓦的父亲。次仁达瓦比我低一年级,在北京上初二,明年就能回家了。
他父亲说:“最近孩子很少来信,以前刚去时几乎每个月都能来一封信,而现在一年来两封信就算不错了。”
我阿妈笑着插话:“我的罗布,也是这样。您不要担心,小孩在那边待得舒服了,家里可就全忘了。”我看着阿妈笑了。
的确,刚到内地时,写家信一是觉得新鲜二是也真想家,所以写得比较多。后来,等适应了学校的生活,就很少给家里写信了。
“他不来信吧,做父母的非常担心。咱也没去过内地,不知道孩子在那边生活得到底怎么样。每个月来那么一封信,看到自己孩子的字,心里能踏实点。真的。”
一辈子在山里,而孩子去了遥远的连这遥远有多远都不知道的内地,父母能不为孩子担忧吗?那天,在村里碰见拉姆婶婶,见了我第一句话就是:“阿库回来了,这下你阿妈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当时还真没太听懂这句话,今天听了次仁达瓦父亲的话,我明白了当初父母们怎样地忍着心送孩子去了内地,而这一送,父母们却整整地牵挂、担忧、难过了四年。四年后骨肉再次重逢,作为母亲真的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见了我,就像见到他的孩子一样高兴。这是次仁达瓦的父亲说的。送给我一大筐鸡蛋,他是从他们村子里骑着马过来的,带这么多鸡蛋也真是太不容易了。我跟他聊了好多学校的情况,告诉他次仁达瓦在学校学习生活各方面都很好。临走前,他再次嘱咐我,到了北京多照顾次仁达瓦,要我们互相帮助好好团结。我请他放心。人马远去了,我回到屋里,喝过的茶碗还冒着一丝热气,刚才的那些话还在耳边萦绕。想想在北京正在过暑假的次仁达瓦,他知道自己家人是多么为他担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