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午，毛泽东醒后没有起床，王鹤滨照例去他的卧室了解他的健康情况。毛泽东穿着带补丁的毛巾布睡衣半卧着靠在床头的栏杆上，颈背部垫了个软枕头，下身还伸在被窝里。王鹤滨了解了一下健康情况，测量了一下血压后正要离去，毛泽东放下手中的古装本书籍，侧过头来说：“你们医生看病人时，戴着大口罩，是为了爱护病人？还是为了保护你们自己？我看是怕病人把疾病传染给你们？对吧！不然为什么住在病房里的病人，不都给戴上口罩哩！？”说完，毛泽东用目光审视了一下眼前的王鹤滨。

透过毛泽东那一瞥的眼神，王鹤滨感觉主席对医疗界的同行们这样对待病人不是全心全意地为病人服务、认为医生首先考虑的是自己而不是病人——这是职业上的自私。

王鹤滨听后，总觉得不是滋味。当时，王鹤滨没有马上回答毛泽东。

王鹤滨曾在较长的时间里被这个问题困惑着。“我想，医生戴口罩是无可非议的，医生容易被病人传染上疾病，这是医务人员，包括医生在内的职业性危害。白求恩大夫就是因给病人做手术时划破了手，被病菌感染而死的。医生看病人或为病人检查身体时戴口罩，对医生对病人都有好处，这是不用申辩的。但是，在戴口罩这件事上，主席看问题的角度非常尖锐而深刻，他看问题、提出问题的基本出发点是群众。无论做什么事都一样，首先要考虑的应该是所服务的对象。本来，医院里病人的交叉感染是个重要问题，一直是医院的重大课题，却没有人像主席那样从这种角度提出来。当然不只是戴口罩问题。首先要把病人保护好，不使他（她）发生另外的感染。”毛泽东提出的口罩问题如此尖锐，迫使王鹤滨反复地问自己：“如果口罩没有防病作用，为什么要戴它呢？如果口罩有防病作用，为什么不给医院里的病人都戴上口罩呢？”王鹤滨思来想去无法反驳毛泽东提出的论点。

忆及口罩的事，王鹤滨说自己还真的遇到一次毛泽东的目光“训斥”。那是毛泽东视察湖北省大冶钢厂的时候，高炉间里温度很高，矿物粉尘和粉尘气溶胶浓度也很高，仅仅凭那散发出来的硫磺味就可以判定。王鹤滨的提包里放着二十多个口罩，毛泽东一行人可以每个人戴上一个，虽然它对防护气溶胶和硫磺味道无能为力，但可隔阻不少的粉尘颗粒。王鹤滨想，如果毛泽东不戴，别人是不会戴的，包括随他来的李先念、罗瑞卿、杨尚昆等人。于是，王鹤滨偷偷地从手提包中抽出一个洁白的口罩，悄悄伸向毛泽东。

当手被触动时，毛泽东用目光扫视了一下那个洁白的口罩，随即他的右手作砍刀状向右下方用力果断地砍去，同时他的目光像两把利剑向王鹤滨刺来。王鹤滨知道，毛泽东喜欢用手势表达他的意思，他在日常生活中用“手语”，多数是为了节省时间，手一摆动可以省去一句或两句话，再一种手势则是加强语势的力量，并且在特殊的场合配合目光可以表达不可言喻或不可直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