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的是,并没有出第14把“小”,尽管如此,此一回合下来,老黑净亏6万多。还借掉汪大明的8万元,只剩9万多赌本的老黑越发小心谨慎,再不敢乱加码了。
经此一吓,汪大明也不安起来。这时他才算明白,自己的“必胜赌技”看起来安全系数很大,可一旦失手就会满盘皆输,赢一天的钱很可能只一把就输个精光,更何况人的贪婪本性注定了很少有人能在一赢再赢的赌桌上不疯狂加码,真正应了“越安全的方法越危险”的辩证法。
眼见了老黑的大败,汪大明再下注时就少了先前的气定神闲,以致接连五六把不中,手就抖抖索索起来,心也怦怦地跳得厉害。刚刚还在铆着劲比赛谁赢得更多的对手,现在似乎都在坚守谁输得更少了。后来,心神不宁的汪大明干脆一个人跑去喝了杯咖啡。雅致的欧式咖啡厅里,音乐缭绕,头脑稍稍清静些的汪大明这才来得及庆幸:要是刚才自己碰上14把小,肯定早就玩完了。越是他这种平时不争高低不搏胜负的人,事实上内心潜伏的胜负感越强。要不然他也不会在意老黑比自己赢多赢少了。
从咖啡馆出来,汪大明没急着上桌,而是先绕场观察。不久,他就总结出经验,“复门”出到三至四次时是最容易反向的。于是他就满场绕圈专门挑已出三四个“大”或“小”的桌面下注,几圈下来居然比先前守株待兔效果好得多。在赌场中央的一张赌桌上,汪大明又碰上了上午嘲讽顾小凯的那个黑衣女子,他留心到那女子一般不出手,出手则十分阔绰,少则四五千,多则数万元。他觉得这女子眉宇间有一股清峻之气,但又隐隐透出一种慵懒和哀怨,不禁又多看了她几眼。女人也注意到了他,冲他笑笑,算是熟识了。再后来,他们甚至攀谈了几句。女人操一口纯正的北方腔,声音温温软软的,让汪大明听得心里十分熨帖。
接下来的赌场似乎有点怪,“复门”连出,头天很少见的七把八把现在到处都是。汪大明遛了一圈,见一个地方居然又连出九把“大”。他突然心动了一下,就想赌个8万下去,输赢都痛快点。但他最终理智地克制住了自己,只押了1000,输了。
他又掏出一把筹码,在心里对自己说:只押2000,只押2000。但结果押下去的却是5000。灯亮起,赢了!他在吁一口气的同时,却也隐隐有一丝失落,盘算着如果押上8万就好了。这时他才发现刚刚赢了2万的黑衣女子正在对面冲他微笑。样子十分妩媚,唇角的美人痣像是一朵出水芙蓉,透着鲜嫩的诱惑。汪大明竟有些恋恋地,不舍得离开那张赌桌了。
正在这时,老黑再次急急地寻来,拉了他就走:“他妈的,那边出14把大了!”
有了上次的教训,汪大明只借给老黑8万元,老黑底气十足地将筹码砸到桌上。周围的赌客也蜂拥而上,倾囊下注,“小”的那头都堆成了筹码的小山。这种场面据说只有当年一荷官忘了摇骰时才引发如此暴赌,其结果自然是赌场大放血。肇事的荷官最后以跳楼谢罪。
旁边一本地人嘀咕,说是连出十五把“大”的机会一个月都难碰上一次。汪大明恍惚了一会儿,突然明白发财的大好机会来了。他赶忙倒空钱包,急急地跟着押上8万元。
荷官急了,点了点筹码,居然有数百万之巨。他冷冷地环视一圈,发话说赌注过大,请部分赌客减少赌资,但谁也不理他,大伙都等着捡金元宝。
荷官回过身去向巡视台上的“红马甲”求助,一个大胡子“红马甲”发话问有不有愿意收回部分赌金的。
众人恼了,大声喊道:“开了!开了!”一时引来其他赌桌边的人也涌过来层层围观。
荷官无奈,摊开双手,无奈地摇了摇头。
盅盖揭开,上百个脑袋一齐伸长了脖子去看——
二、二、二,全骰通吃!
轰地一声,汪大明大脑中立马混沌起来。在骚乱不安的人群中,他像大海中的一片树叶,被席卷、被裹挟、被湮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