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这个陈伟阳会上吧?”汪大明试探着耿达,他们这些记者对谁上谁下的信息敏感得很,往往会提前发布任免消息,因此一直有“地下组织部”的名声。
耿达笑笑:“看这阵势很有可能。不过有人欢喜有人忧啊,同样是副省长,他倒是得意了,那个岳爱国就倒了大霉。”耿达分析,这次黄鉴之省长要退,牛力耕书记也很可能外调,因此整个潇河的官场会形成一个相对的权力真空,亟待新的势力来填补,除了快要到达年龄的几个人外,其余的肯定都在心里打起了小九九,因此出现岳爱国嫖妓被点水的事件也不足为奇。以前下面一个市在换届的前几天,主管政法的副书记还因为打麻将在自己的辖区里被抓过。
“省里的官员们闹闹倒也算了,怎么滨湖市也闹起大动作来?”汪大明有些不解。
耿达一边往杯子里倒酒一边说:“亏你还是在官场混的,这个局都看不懂。”他解释说,这是滨湖市委书记何秋生在下最大的一桩赌注,几年前的“安居工程腐败案”中,身为市长的马致遥在省委书记牛力耕的支持下毫不留情地将何秋生几个臭名昭著的亲信揪了出去。从此,书记、市长的斗争公开化了。这次市长选举,何秋生作为选举领导小组组长,眼见牛力耕要调走,哪里肯放过“彻底解决”矛盾的机会!其亲信蒋德全出人意料地当选,赌赢了这把他们就可以全面操纵滨湖市了。牛书记自然怒不可遏,指责身为省委常委的何秋生阳奉阴违,明明在常委会上言之凿凿地表态支持马致遥,竟然转身就玩这种卑劣把戏。何秋生赌咒发誓自己绝对没有搞“非组织行为”,选举完全是按法定程序进行的,只是自己工作疏忽、组织不力,对于这个出乎意料的结果要负领导责任。
两人正在海阔天空地神侃,有人用钥匙开门进来。汪大明一看是耿达的妻子,赶忙站起来解释说:“雅丽,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拉耿达喝酒的,要批评你就批评我好了。”
但冯雅丽看上去表情很淡然,说:“没事没事,你们继续喝吧,我拿点东西还要出去。”
汪大明注意到耿达的脸上有些不自然,便悄悄问道:“是不是吵架了?”
“喝酒喝酒!”耿达咕嘟一口干掉,把杯子往桌上一顿,“他妈的,我算是想清楚了,任你做达官贵人也好,亿万富翁也罢,还不都是一个活!你想想,我一个大学同学,娶的是千万富翁的女儿,又漂亮又贤惠,上个月两口子参加同学聚会后开车回去,砰的一声和一辆大货车撞了,就双双进了太平间。人生就这么不可预知,争啊斗啊的有什么意义?”
耿达这模样让汪大明有些不安,便说:“耿达,我们改日再喝吧?今天都差不多了。”
“改什么改啊!”耿达又倒上一杯,“今朝有酒今朝醉。”
冯雅丽拎个包出来,看看耿达,什么也没说,只和汪大明点点头,便开门走了。
“她是不是生气了?”汪大明推推耿达。
耿达不说话,只顾倒酒,喝,再倒酒,再喝。汪大明一把抓住他的手,喝问:“你们到底怎么了?”
耿达突然趴在桌上孩子似的大哭起来:“离了,三年了,都已经三年了!”
汪大明大吃一惊,他们结婚也就三年多的样子,怎么就离婚三年了?他还记得当初两人结婚时郎才女貌惹得多少人羡慕不已,婚宴上还是汪大明作为证婚人讲的话,祝两人恩爱有加、白头偕老,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居然就形同陌路了?
在哭了好一阵之后,耿达这才告诉汪大明,事实上两人结婚才三个月就分居了,勉强拖了半年,就办了离婚手续。房子判给了冯雅丽,但她一时也拿不出8万元来补给耿达,就将三室一厅的房子留出一间给他住着。三年来,两人就这样共处一屋,相对无言。对外,他从来没告诉任何人。也正是从那时候起,滴酒不沾的耿达开始频频找朋友们喝酒,而且差不多每喝必醉。
汪大明问他到底什么原因导致离异。耿达苦笑一声:“还能有什么原因?就是我这九头牛都拉不转的倔性格呗!哪个女人跟了我都会觉得窝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