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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典:我狂亦即我存在(6)

民国底气 作者:王学斌


林公铎的名字很奇怪,独一个“损”字。他二十几岁就到北大中文系当教授,也是个“老资格”,性格古怪,说话确实有点“损”。有一次学生问他:“现在写文章最好的人是谁?”他的回答很干脆:“第一,没有;第二,在下!”

这位林先生嗜酒如命,没钱的时候连劣质酒都敢喝。一次林公铎去拜访黄侃,“自温州至,下火车时以过醉坠于地,伤胸,状至狼跋”,黄侃认为“似此纵酒,宜讽谏者也”。酒鬼(黄侃也是一个嗜酒如命的人)劝醉鬼,莫贪两三杯,读至此处,笔者险些因其晕倒,真乃怪事哉!

林公铎酒喝高了去上课,带着几分醉意就开骂了,无论新派旧派,大佬新秀,凡是看不惯的都跑不掉,“张口第一句就责骂胡适怎样不通,因为读不懂古文,所以主张用新式标点”。有一次周作人遇到了他,便客气地问他是否在外校兼课,他回答道:“在中国大学开了两个小时的唐诗。”“那您主要讲谁的诗呢?”“陶渊明!”周作人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原来林公铎不服气沈尹默在北大讲陶诗,于是不顾文不对题,跑到中国大学“唐诗”的课堂上大侃陶渊明。

而刘半农则是世人耳熟能详的大文豪。他年少时就放浪不羁,被蔡元培破格聘请为北大预科教授后,依然秉性不改,竟与学生商鸿逵一起为名妓赛金花作传。这本《赛金花本事》引来众说纷纭,就连开风气之先的胡适大博士也惊呼:“大学教授为妓女写传,还史无前例。”

你说跟这一拨“疯癫”大学者共处一单位,整个就是一“狂人俱乐部”,刘文典怎能不狂?

当然,国文系还有个别老牌学者对刘文典颇有意见,觉得这小子上位未免太快,二十几岁便已跻身教授行列,于是时不时故意刁难他一下。“怪杰”辜鸿铭是个有名的顽固派,一向瞧不起像刘文典这样的年轻教员。有一次,他遇到刘文典,问:“你教什么课啊?”刘文典客客气气地回答:“汉魏六朝文学。”辜鸿铭冷笑了一声,满脸鄙夷地说:“我都教不了,你能教好?”刘文典倒也不以为意,反正那是一个凭实力说话的年代,他有信心总有一天会让辜鸿铭对他刮目相看。果然没过一两年,刘文典在北大教员名册上的排名就上升到了第五,恰好就排在辜鸿铭之后。从那之后,辜每次见到他,都会主动地打招呼。辜鸿铭佩服有真才实学的人。

迁至西南联大之后,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地位的提升,刘文典已经逐渐以老辈自居,点评他人了。当时最著名的趣闻就是刘文典同沈从文的一些过节。沈从文1939年到西南联大任副教授,开设中国文学的相关课程。到了1943年,西南联大讨论聘请沈从文“为本大学师范学院中文系教授,月薪叁佰陆拾元”。这个教授薪水并不高,刘文典1942年在西南联大所拿的薪水是每月四百七十元。即便如此,在举手表决时,刘文典拒绝为沈从文捧场,并坚定的发言表示反对:“沈从文算什么教授!陈寅恪才是真正的教授,他该拿四百块钱,我该拿四十块钱,朱自清该拿四块钱。可我不给沈从文四毛钱!”

他甚至还说:“如果沈从文都要当教授了,那我岂不是要做太上教授了吗?”

20世纪30年代末40年代初,日军敌机频频骚扰昆明,警报一响,天下大乱,大家自顾抱头鼠窜,争相奔往可以隐蔽的地方。有一次,又遇警报声起,正在上课的刘文典想都没想,收起教具就带着学生冲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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