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舒摇摇头,忍着痛断断续续说道:“只是意外,不必了。”
既然她都不计较,艾凉更不好坚持,只是私下里警告了一些小动作不断的孩子,然后更加寸步不离地护着她。
由于烫伤了背部,小舒每天只能趴着休息。艾凉义不容辞地承担起照拂她的责任。不仅每天去领了饭陪她一起吃,更是悉心照料她的生活起居。
见惯了艾凉地肆意妄为,别人也没多想。于是没过多久,她便跟叶小舒一道消失在众人的目光与议论中。
小舒对此并没有觉得失落,神情依旧淡淡的,只是在艾凉替她擦药时才会有一瞬间的难为情。酡红的脸看上去粉嫩可爱,整个人也生动了不少。院长终是知道了,来看过她几次,见并无什么大碍,再加上没人知晓是谁干的好事,除了旁敲侧击的警告之外,也没法做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她生怕小舒会觉得无聊,便拿了好些白纸和画笔来。
其实,她一直记得小舒在画画方面的天分。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与有些阴郁的风格使她的画作有了别样的调子。虽然她并不是十分赞成年纪并不大的小舒沉溺在这诡谲的风格里,但却不得不承认,这种阴霾,竟与小舒十分的妥帖与适合,况且更能使她完全排解掉心中的烦闷与郁郁,便也在不满的情绪下默许了。
小舒讶异地看着院长慈祥的笑脸,有些喁喁。她没想到除了林崇外,竟还会有人关注她的爱好,关注她那让人十分不舒服的画。
她将纸和笔牢牢抱在怀里,艰难地挤出了一丝笑容,带了些讨好的意味说道:“谢谢院长妈妈。”
院长心里又是一阵酸涩,点了点头后就匆匆离开。
小舒的心,忽然就被这些并不值钱的玩意儿填满了。
她挣扎着想要支起身体,刚一动,背上紧绷的皮肤就变得痛痒难耐。她龇牙咧嘴地摆了一个扭曲的姿势,闭上眼睛微微思索了片刻后,拿着笔便刷刷地画了起来。
划线、勾勒、填充、修改,她聚精会神地望着白纸里那一方斑斓多彩的天地,一点一点涂抹着、擦拭着,神情严肃得好像在进行什么神圣的仪式。
时钟的指针飞快地转动,带着初升的朝阳划过一道弧线,在头顶上方稍作停留后,没有一丝眷恋地开始慢慢西移,然后缓缓沉入地平线。放浪形骸的金光变得柔和而奄奄一息,艾凉推门进来,便看到一幅最美的油画。
小舒歪七扭八地靠坐在床上,聚精会神地盯着手中的画纸,笔尖不时地涂涂抹抹,夕阳的光晕斜斜地打在她的脸上、身上,仿佛给她镀了一层金,逼人的气势就这么毫无保留地散了出来。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认真的模样,竟会这般耀眼,让人没有勇气去直视。
小舒笔耕不辍地画着,艾凉就这么靠在门边静静地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小舒扔下画笔,伸了胳膊准备放松一下,不料却扯到伤口,表情又变得扭曲。艾凉见状忍不住走过去扶住她,数落道:“都这样了还动来动去,你是不是不怕痛?”
然后又豪不客气地掀开她的衣服,继续道:“瞧瞧瞧瞧,本来都要好了!我说你就不能老实点?都这德行了画哪门子的……”
然而,当她的视线落在那幅画上时,所有的语言仿佛都变得那么苍白无力。
素白的纸上只有一个眉眼如画的姑娘在奔跑,她飞扬的发丝披着初升的太阳在晨风中翩翩起舞;小鹿般狡黠地从鳞次栉比的高楼中穿梭而过,肆意地奔向没有终点的旅途。而身后一道小小的影子紧紧跟随,踏着她留下的脚印,倔强地追逐着眼里最耀目的光芒。
她诧异地望着那熟悉的脸,结巴道:“叶小舒……你画的……是我?”
小舒点点头,冲她笑了笑之后小心翼翼地重新俯在床上。艾凉忍不住尖叫:“我的天!你你你……太厉害了!”边喊边像个松鼠一样上蹿下跳,惹得生活老师频频来敲门警告。
小舒只是浅笑地看着她,眉目间是无法掩饰地喜悦与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