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涵垂下了眼睑，默默地脱下鞋，回身反锁了门。

浴室里没有暖气，只靠一台电暖器取暖；半旧的浴缸有着斑斑驳驳的痕迹。林涵把睡衣搁在洗衣机上，拉上了破了个洞的窗帘，拧开了热水的龙头，让疲惫的身体得到了短暂的放松。

“哗”，猛然一股冷水冲下来，让林涵剧烈地打了个寒战，她连忙关了水龙头，隔着浴室的门喊道：“启辉，你帮我关了热水器，再开开。”

她没听到夏启辉的回答，但却听到了他立即从座位上弹起，跑到厨房的声音，过了一会，她听到夏启辉说道：“好了，火重新开了，你洗吧，我在旁边看着，不会让火熄掉的。”

林涵咬着牙，忍着刺骨的冰冷，重新拧开了热水龙头，先放手上试了试，才往身上浇去。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突然洗到冷水澡了，因为煤气热水器很旧，常常半路熄火，经常洗着洗着就变冷水了。她每次都是让夏启辉看着那火才敢去洗的。

林涵洗好澡，走到厨房，看着兀自站在那里看着热水器的夏启辉，心里一酸，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夏启辉也回头看着林涵，眼睛里不知何时已经盈满了泪水，他像个犯错的孩子那样低下了头：“对不起，林涵。”

林涵咬着唇，努力没让自己哭出来。

“林涵，对不起。我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瞒着你去做那样的事，我只是太想买房子，太想有个自己的家了。”夏启辉哭得像个孩子一般。

林涵捏紧了拳头，努力平息了她那要翻涌上来的酸涩情绪，她张开口，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是平稳的，才说道：“我不是不想买房子，只是现在的房价太贵了，不是我们能承担得起的。有一个家不一定就非要有房子不可，我们哪怕是租房子，也可以住得很好的。”

夏启辉摇摇头，一脸的颓丧。

林涵看着他的脸色，心中不忍，轻轻抚摸他的头发，说道：“我知道，启辉，你很孝顺。你一直想把你的爸爸妈妈接到上海来，所以你才会那么迫切地想要买房子，我能体谅你的心情，真的，但是你也该了解，我最不喜欢欺骗和背叛，尤其在我最信赖的人身上。你知道你这样做让我觉得自己像什么吗？就好像被你利用的一块踏板，你的愿望或许是好的，但却不该由我买单。”

林涵的话，简单而又直接，却生生扼杀了夏启辉残存的侥幸心理，他坐倒在厨房冰冷的地板上，抱着头说道：“林涵，我也不想这样做的，其实我比你更恨我自己。”

窗外黑暗中徐徐亮起的灯火落在林涵眼睛里，成了渐渐暗淡的清冷，她的声音也是极冷的：“既然那么不愿，为什么还是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