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老弟的茶馆失火了，损失不多吧？有什么为难的事情，跟哥哥我说一声。”陆大肚子一进屋就高声大嗓地说。

“你也不瞧瞧咱这位老弟的相貌，天庭饱满，满脸福相，财大命大，能在乎这么个小小的茶馆？那不过是他跟火神爷开个玩笑罢了！”白铁嘴摇晃着又光又亮的脑袋，拉开尖嗓门儿说道。

“二位老哥哥快请坐。说真格的，那个茶馆烧平了算不了什么。这把火呀，说不定对兄弟还是个好事儿呢。”

陆大肚子和白铁嘴虽然知道朱六财大气粗，可是一个大茶馆遭了火灾也不能说是好事呀！他俩都给说糊涂了。

“兄弟今儿个请两位哥哥来，就是要念叨念叨这档子事。干脆，咱们边吃边扯吧！”朱六举起酒盅，站了起来，他一扬右手，说了声“请”，左手中的那盅酒已灌进肚中。他抹抹嘴唇，回头瞪了一眼在一旁伺候的一个中年女人。那女人会意，退了出去。朱六冲着她的背影得意地说：“这女人叫唐杨氏，是河北武安县山里头的乡下佬儿。她男人让杂牌军给抓壮丁走了。有个土财主要霸占她，逼得她带着个十几岁的闺女来到北平天桥投亲。你们猜怎么着？她投亲不着，投到我那个茶馆里来，让我领到我这个窝里来了。”

“这小娘儿们长得够俊的。她许是让你领进被窝里去了吧？”陆大肚子狂笑起来。

朱六嘻嘻笑了两声说：“当着真人不说假话，让老哥哥说着了，我是迷了她一阵子。可眼下我已经玩腻了，想把她早点儿出手，我好再……”

“好再找个美人儿，对不对？”陆大肚子心里一动，他咂着嘴说，“我说这个小娘儿们像个人，越看越像。她像春华园坤书馆新‘下海’的那个小妞儿。”

“哈哈哈！”朱六大笑起来说，“昨儿个晚上，老哥哥在孙府盯着那小妞儿，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哪儿的事呀！咱男子汉大丈夫，为了个妞儿还至于那样儿？真是的！”陆大肚子对朱六这样放肆地取笑他很不高兴。可是他那好色的本性不给他作脸，他指指竹帘子说：“这小娘儿们是不是像那个小妞儿？”

“老哥哥，告诉你吧，能不像吗？这个娘儿们正是那小妞的亲娘，能不像吗？”朱六说。

“啊！红宝就是这个娘儿们带来的那个孩子？”陆大肚子问。

“没错。”朱六说，“那是前年的事儿，我嫌她太小，留着多一张嘴吃饭。再说咱得做生意呀。全留着自己享受，那不得喝西北风了不是？”

“可惜，太可惜了！”陆大肚子说。

“可惜什么呀？”朱六觉得半天没跟白铁嘴说话，有些失礼，便端起酒杯说，“白大哥，您在咱这群儿里头，除了孙少帅就数您了不是？您是活神仙、赛诸葛，得给兄弟们出出主意。”

“你们呀，三句话不离女人。我插不上嘴！”白铁嘴没好气地说。其实他心里也没闲着，正琢磨着朱六今天要唱哪一出呢。他已经隐隐约约感到，朱六今天八成是想算计镇天桥陆大肚子。

“白大哥这话不假。像我们三四十岁的人，谁不想找个乐子呢？”朱六话锋一转说，“我说我茶馆烧平了不一定是坏事儿，也是为了个美人儿。我拿这把火说事，把她弄到手。”

“老弟又看上谁了？”陆大肚子问。

“就是我这对门范老妈子的闺女，叫巧贞，那真是又鲜又嫩，别提多水灵了！我想她可不是一天半天了。”朱六边说边给白铁嘴和陆大肚子满上酒。

“哈哈！”白铁嘴冷笑一声，“老弟是想着法子享艳福啊！可有一层，你得合计合计。古人云，兔子不吃窝边草。你连对门街坊的丫头都要霸占，可有点损呀！这个名声可不大好听吧？”

朱六嘻嘻笑着说：“白大哥说的这个理儿，兄弟当然懂。兄弟哪敢胡来呢？不是兄弟夸口，我有法子让她自己走进我这儿来。为了她，我可不是下了一天功夫了。”朱六的话没说完，忽听院里有人说话，还有水桶响，他忙站起来说：“准是范老妈子跟她闺女抬水来了。二位老兄上眼看看，那小妞儿水灵不水灵？”朱六兴冲冲地把白铁嘴和陆大肚子引到堂屋门口，隔着竹帘子往外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