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无妨,陛下想必封我们大当家做官了吧。以我们当家的才情模样,入主东宫是迟早的事。”苑书哈哈一笑,随意在大刀上弹了弹,发出清越的声响。她朝范侍郎抱拳道:“范大人,我们当家的远出未归。陛下赐下圣旨,实乃天恩浩荡,我们这些蛮人不敢怠慢,不如由我来接旨。来人,摆桌焚香!”
说完,不待范文朝回答,苑书朝后一挥手,立时便有几人抬着一方木桌出现在两方人马之间。苑书和安乐寨的人从马上跃下,恭恭敬敬跪在地上,朝有些恍神的范文朝和赵谨石笑眯眯地道:“两位大人,宣旨吧。”
完全被苑书的蛮横态度牵着鼻子走的两人对看一眼,暗中交换了眼色,算了,和这个土匪头子计较礼仪实在是笑话。只要任安乐愿意进京,甘心交出三万水军,其他的忍让一二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范文朝轻咳一声,取出圣旨,高声宣读起来。
内城阁楼顶,密密麻麻爬满墙壁的蔓藤下,一名女子斜躺在沁凉的墨石椅上。她两腿交叉,脸上盖了本折子戏书,细小的呼噜声从书下轻轻传来。
微风拂过,戏本滑落在地,灼热的日头懒懒投在这人身上。想是骨头懒惯了,女子动也未动,只管酣睡。
良久,外间喧闹的鼓声渐停,脚步声打破静谧。好梦正酣的女子眉头微皱,循着越来越近的声响,她闭眼拾起地上的戏本,猛地朝廊边扔去。
“哎哟!”苑书装模作样地惊呼一声,猛拍小心肝,道:“大当家,我顶着大逆不道的罪过替您老人家接了圣旨,您就不能下手轻点!再说您这力拨千钧的力气可别使在自家人身上,京城的太子爷还在等着您呢!”
苑书一口一个“您”说得极顺溜,明明仍是刚才对着范文朝的憨厚面容,眼底却袭上了完全不一样的灵动狡黠之色。
“没出息。想在安乐寨的地头里颁圣旨,就得按我的规矩来。这些个文绉绉的书生最是磨蹭,我懒得应付他们。”石椅上的女子骤然起身,轻佻地跷起二郎腿,抬手托着下巴,“苑书,皇帝老头送什么好东西来了?”
女子着一身利落的藏青长袍,挽袖对翻,下摆开合,光是看这装扮,便知是不拘小节之人。再往上瞧,只见她眉目懒散,眼底隐带痞气,偏生面容肃凛含威,颇有大家之相。这般气质放在一介女子身上本该奇怪,可面前之人身经百战,又执掌安乐寨多年,养成这副模样倒也不算稀奇。
“五万两金子,十万两白银,五斗南海珍珠,三株千年人参……”苑书拿出嘉宁帝赐下的圣旨,打开来喜滋滋地朗读,一脸得色。
任安乐眯着眼,手不轻不重地敲在石桌上,直到苑书念完最后一份赏赐,才一撇嘴叹了口气,“本当家这个后悔啊……怎么不早几年瞧上那水嫩白皮的太子爷,蹉跎了岁月不说,这些个宝物更是兜兜转转了半个天下,才落到我手头来。”
苑书瞅着自个儿悲春伤秋的大当家,嘴角抽了抽,好半晌才道:“当家的,您今年也才十八,这年岁正好,真的。不过当家的您不去迎圣旨,就不怕入京了老皇帝给咱们使绊子?”
任安乐抬头,哼了一声,“接旨?老皇帝以为我远居南海就不知道朝廷给我弄了个什么孺人的位分?我为什么要低声下气去接圣旨,天底下上哪去找本当家这么家底殷实的媳妇?那些个权贵世家嫁闺女能给他送三万水军、一座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