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韩烨在马车上饮了她随手递过的一杯茶后,她这个任府侍女便暂时被东宫给征用了。任安乐提出抗议,奈何太子爷一句“暴殄天物”便把她给打发了。
临近傍晚,骤雨又起,淅淅沥沥打在窗沿上,韩烨眉头轻皱,神色微沉。若雨水不停,江南河道全线决堤,老百姓的祸事只会更大。
任安乐摇着扇子倚在二楼木梯上看美人赏雨图,好不快活。
“放开我!”少年稍显气急的声音在回廊后响起。听着这格外熟悉的声音,韩烨和任安乐俱是一愣,抬首朝外看去。
长青身负铁剑,木着脸,手里拧着个身着蓑衣头戴雨帽的人走进来。少年扑腾间,雨帽掉落在地,露出尴尬的面容。长青把人往大堂中间一放,闷声道:“小姐,温朔公子跟在我们身后半日了。我看雨渐大,便把他弄进来了。”
温朔一听,也不折腾了,声音里满是意外,“你早知道我在后面?”
长青点头,垂眼退到一旁,又变回了一根木桩子。
安乐一摇扇子,“哟,温小公子,好好的新科翰林不做,跟着我们来遭罪干什么?”
温朔咳嗽一声,“在翰林院也学不到什么东西,还不如跟着你们去江南……”
“胡闹。”韩烨冷硬喝道,“你是朝廷命官,新科状元,哪有随意弃官远走的道理!”
温朔走到韩烨身边,“殿下,今早我向陛下请了旨,陛下允了,我才跟着来的。”
韩烨神色更冷,温朔回得小心翼翼,“若我说了,殿下定不会准我随行,我只好一路跟着。”
“回去。”韩烨起身,淡淡吩咐,头也不回地朝二楼走去。
温朔一急,连忙道:“殿下,东宫有赵岩守着,万事安好。这趟江南之行变数太多,我跟在殿下身边才能随时保护您。”
“孤的护卫都是摆设不成,还用你这个状元来保护?”韩烨眼底有显而易见的怒气。
温朔低着头,犟在原地,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
“殿下,让他跟着吧。”任安乐懒洋洋的声音自楼上落下,“有长青在,他的安全定然无忧。”
温朔朝长青看了一眼,有些别扭,但望向任安乐的眼闪过一丝感激。
韩烨转首,声音淡漠冷沉,“温朔,沐天府事重,干系数万百姓。你须得向孤证明你并非累赘。”
温朔抿住唇,向前一步,低声回道:“殿下,臣查过,沐天府二十五位官员中有十三位曾参与去年河堤款项的下放,以钟礼文为首。臣曾听闻江南各官员皆有一本内账,官员名讳均以代号为称,平日各记一本,年终时将账目汇总。”
江南有内账并非秘闻,可是其账簿内完全没有真实名讳,即便拿到手,也辨别不出究竟是哪些官员牵扯其中
“那又如何?”韩烨挑眉。
“沐天府二十五位官员,有二十四位乃进士出身。臣昨夜在翰林院待了整晚,每位官员会试之时的试卷皆被臣看了一遍……”温朔抬头,少年的脸庞虽带倦色,却意气风发,“他们每个人的字迹都被我记在心里。江南内账事关重大,一定是他们亲自所写。只要拿到账簿,我就能分辨出是哪些官员牵涉其中。”
一夜时间记住二十四人的笔迹,这等匪夷所思之事,也只有面前这个十五岁就高中状元的少年才能做到。
不只是韩烨,就连任安乐也停止摇晃手中的扇子。半晌后,她对着神色复杂的韩烨笑了一句,神色有些怅然,“殿下,你教了个好弟子出来。”
韩烨没有回应,转身回了房间,算是应允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