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如果不是你联络我,我只怕也永远认不出你来……”蒙挚抓起他的手腕,细瘦而苍白,可以想象他挣扎活过来的过程,是怎样的艰难,怎样的痛苦。
“你答应我,永远不要告诉景琰,”梅长苏望着窗外,目光迷离而又苍茫,“那个和他一起长大,活泼又可爱的伙伴,和他身边这个阴险毒辣,做起事来不择手段的谋士,永远都不是同一个人。这样不是更好吗?”
“小殊……”
“整个京城知道林殊归来的人,只有你……或者还有太奶奶吧,我不希望再出现第三个人。蒙大哥,拜托你了。”
“我你可以放心,可是太皇太后怎么会知道呢?她近年来已经有些糊涂了啊。”
“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认了出来,明明已经面目全非了,可她看着我叫我‘小殊’的时候,目光那么温暖,我总觉得她不是叫错了名字……也许就是因为糊涂了吧,很多事情不记得,反而轻松。我只是她的小殊,我本来就该出现在她身边,所以她那么高兴,一点都不惊讶。”
蒙挚微微有些不安,“太皇太后不会说出去吧?”
“不会,”梅长苏静静地道,“再说她现在无论说什么,都已经没有人会认真去听了。”
“唉……”蒙挚长叹一声,“这倒也是。”
梅长苏端起茶碗浅浅啜了一声,默然片刻,徐徐问道:“蒙大哥,既然你今天来了,我刚好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尽管问。”
“这些年,我们私下联络已有多次,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肯告诉我,祁王有个遗腹子?”
“你说什么?”蒙挚大吃一惊,差点忍不住跳了起来,“祁王殿下有孩子?!”
“连你都不知道?”梅长苏有些意外,“景琰瞒得还真严实。不过这也难怪,如果有一丝风声走漏到太子或誉王耳中,庭生就没命了……”
“这个消息确实吗?”蒙挚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祁王府男丁俱死,女眷全部罚没入掖幽庭,略有点名分的人不到一年便被逼死殆尽,怎么可能会有一个遗孤劫后余生?”
梅长苏眸色深深,沉思了片刻道:“此中关节,我也无法推测出来。不过王妃嫂嫂聪慧善断,秀童姐姐勇烈无双,都是不让须眉的女中英豪,而且当时情况混乱,被她们拼死保下了祁王一点血脉隐藏于掖幽庭中,这也不是绝不可能的事。看景琰关切庭生的样子,应该是已经确认了那孩子的身份,不会错的。”
“容貌呢?长得像祁王吗?”
“这孩子从小受折磨,面黄肌瘦,看不大出。不过有时眉梢眼底,还是会带出来一些祁王当年的影子来。”
“靖王既然知道那是祁王遗孤,怎么不多照看着点,让那孩子受这些苦!”蒙挚忍不住抱怨道。
“他也没有办法。无缘无故地过多关照一个小宫奴,难免会引人起疑。若是一不小心露了庭生的身份,太子和誉王怎肯平白放过?”
“可是总不能就让这孩子在掖幽庭那种地方待着吧?”蒙挚激动地站起身来,在房间大踏步地走来走去。飞流从床上坐起来,冰冷的眼神警觉地盯着他。
“飞流睡觉哦。”梅长苏转头哄了一句,又对蒙挚道,“蒙大哥,你先坐下来再说。你着急,难道景琰和我不急吗?庭生是一定要救的,但必须是用万无一失的法子,毫发无伤地救出来才行。”
“你已经有法子了吗?”蒙挚急忙问道。
“粗粗地想了一个,但细节我还要再推敲一二。这事情急不得,欲速则不达啊。”梅长苏瞟了蒙挚一眼,挑了挑眉,“蒙大哥现在已是大梁首屈一指的高手,又身负禁卫重责。我远在廊州都常听人赞叹你沉稳持重,心坚如铁,怎么今天如此沉不住气?”
蒙挚抓抓头长叹一声,道:“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换了别的场合,让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根本不是难事,可现在跟你说着话,就好像又回到了年轻时候那般鲁莽冒进……你还记得葫芦谷之战吗?若不是祁王殿下三道亲笔金令勒住了我的马缰,只怕早就落进了敌方陷阱。葫芦谷若是失守,令尊大人一定会把我的头揪下来使劲儿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