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香蝶儿的红色SLK停在我跟前时,车窗玻璃映出一张失败者的脸。
老板还算仁义,没让赔钱,还付了最后一笔佣金。在这个圈子我已无法混迹。英雄与罪人之间只有一线之隔,几个数字,几下键盘,能富可敌国,也可以一文不值。
可笑的是,我既没有香车豪宅,也没有享受过珍馐佳肴,那些钱进入我的账户,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浮云。
我尝试着减少使用头盔的时间,延长正常睡眠,可我不能。连篇累牍的噩梦像泥沼一样把我困住,无法逃脱,在梦里,我像动物一样呼吸、奔跑、交配、撕咬,穿越海洋、森林、草原和沙漠,我闻见那些浓烈的腥臭味,听见夜里所有昆虫翅膀细微的摩擦,看见那些前所未见的色彩和光泽,当阳光穿透植物的脉络。
然后筋疲力竭地醒来,几乎无法正常思考。
我想我已经对那顶头盔产生了生理依赖,无法戒断。
车窗摇下,34C香蝶儿那张胖脸上的赘肉没有半分减少,但就是有点,不一样。
“找个地方聊聊。”她妩媚一笑,干,我的心跳居然加速了。该死的费洛蒙。
在SPR咖啡里,她把故事和盘托出。
她得到了一瓶香水,一瓶改变命运的香水。那些从前对她视若空气的男人,突然像发了情似的疯狂追求她,奉上各种名贵礼物,每日电话短信骚扰不断。一开始,她颇为受用地周旋于几名追求者之间,但很快她遇到了真正的金主,一名转战房地产的煤老板。他们在一家奢侈品专卖店门前萍水相逢,当时双方距离大约有五米,然后煤老板便完全丧失了理智,展开狂风暴雨般的攻势。香蝶儿别无选择,尽管她的内心仍然渴望真爱,渴望遇见“真命天子”。
至少她是这么说的。
但她跟我一样,害怕失去,害怕回到从前,那个无人问津的丑小鸭。她请来顶尖的香水调配师试图复制出一模一样的产品,但从来没有成功过,费洛蒙无色无味,直接作用于哺乳动物犁鼻器受体,甚至科学家都画不出一条合格的剂量效应曲线。
她试图从王叫兽身上得到关于那家神秘公司的信息,叫兽表示无可奉告。无奈之下,她只有转而与其他人结成同盟,希望集合大家的力量,找出幕后始作俑者。可没想到,跟可乐小姐电话约好见面时间不久,那个大腹便便的官员就死于非命。
“有人想把咱们一个个干掉,集齐所有的产品,他就无敌了。”她的脸色变得煞白,而我竟然觉得那很性感。
一个名字从我脑海闪过,那个仇恨人类的人。
“必须把所有人集中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我掏出手机,又停下。我这才意识到,付完这季度房租之后,我已接近破产,那个自信爆棚充满安全感的我已经随着虚幻的数字永远消失了。
“可以去我那里,绝对安全。”
我竟忍不住去揣摩她话里的色情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