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隐没在海底的蓝宝石般沉静的夜,浮动在聒噪的城市上空。在这个城市里,从来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黑夜,寂寞与思念都被排挤到摩天大厦的塔尖之外。
才刚开始的夜生活,被老爷子拦腰截断,涂藤被强令回家,感觉今晚涂家要发生什么大事。发生点什么也好,涂家都死气沉沉了五年,再没什么变动,都不好意思再被列入名门望族了。
而他所谓的夜生活,也只是在女人的纸醉金迷里独清,在男人的醉生梦死里独醒。外壳被浸泡在各色的酒窑里,但他实心的木塞,喜爱的种类还是多少年前的最初。
涂藤一身雅皮士的装扮,拐进红墙大院,拖拖沓沓地朝涂家老宅走去。他一点儿也不想参与家族纠纷,他们争夺的,没一样是他稀罕的,所以过程尽管留给他们去撕咬好了,只要向他公布一下结果就行。
僻静的甬路上,咕噜噜地响起行李箱滑轮的声音,他一向对这声音敏感,于是循声望去。
蜿蜒在他前方的草坪小路上,他望见了一个长发垂肩的女孩细瘦的背影。她拉着行李箱,步伐很倦怠无力的样子,像一只老猫。还好有那咕噜噜的行李箱的轮轴声,不然在这个幽静的别墅群,她真像个格格不入的幽灵。
那背影……
他像被抽走灵魂般,瞬间僵住了几秒。难道是她?多少次,他以为,她曾经拉着行李箱像那样离开了,也会像那样回来。
转念一想,她怎么可能还会再回到涂家?这种总是不定期会侵袭他意志的幻觉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根治了!他无奈地叹口气,摇着头笑着天真的自己。
这么多年来,偶尔会冒出的关于她的念头,他总是在端倪里掐灭。因为无论她过得好或不好,都不是他所希望的。他不希望她过得很惬意,那会加重她在他心里的可恨,会让他长久以来的担心变得愚蠢,长久以来的惦记变成自作多情;但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她过得不好。
涂藤就这样没来由地胡思乱想着,脚步慢悠悠地,跟在前面的女孩身后。反正他经常会凝视某个女孩与她相似的背影发呆,病态的戒瘾过程权当是人生的一种修炼吧!浮躁不起来,只好佯装深刻了。
没想到那女孩真的停在了涂家的宅子前,她透过铁栅栏门的花障,望着里面灯火通明的三层别墅踌躇许久,不敢近身。
那侧脸……
涂藤倒抽一口凉气,睁大眼睛看着在廊灯下,渐渐清晰的那女孩的侧脸。线条很柔和,模样像她;容貌很清秀,感觉像她。只是那长发,他记得她是短头发的,而且很坚持地要留一辈子短发的。怎么……
不可能啊!五年前她不是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登涂家的门了吗?那声声哭喊和那怨恨的眼神,还有那些诅咒和那太过刺眼的一口鲜血,他到现在都无比清楚地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