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心悠又赶了一天的招聘会,回来时已经是黄昏,路在她的眼睛里像夕照下的斜影,失了真,扭曲着。很累,累得没力气走路了,虽然已经进了涂家所在的小区。
可她不想回去,回去没机会休息,而只会更累。
坐在小区专用的体育场边,她想看看自由的人是怎么挥霍青春的,苟得片刻安宁而已。一群朝气蓬勃的少年在打篮球,他们挥洒着淋漓的汗珠,在夕阳的照耀下,散发着五彩的晶莹。
涂藤竟然也在其中,和他打球的甚至还是几年前的孩子,只是现在高壮了许多。在涂藤那里,原来很多事情都没有变。我们常慨叹时常飞逝,也许只是对现实的一种懦弱。
那些孩子们还穿着黑白分明成两队的队服,绝对是涂藤的杰作。他最喜欢拉帮派,交朋友,总带着江湖气,这些孩子当初也是个个听命于他。当然,其中一个因素也是他最舍得花钱,包括给伙伴们定做队服,而且每个季节都有花样变换。心悠活到现在,见过最会玩的莫过于涂藤了。而且他还不怎么喜欢去那些高档的体育馆打,就喜欢在自己小区这里打。他总说那些高档馆里只充斥着铜臭味,没有汗臭味,净是些头顶“地中海”,明显有肾虚体征的一群家伙。
就这样东想西想着,她发现涂藤也看到她了,两个人的对视有点儿尴尬,她于是起身离开了。
其实涂藤就是在这里等她的,知道她又一个人跑出去了,所以想在这里等她回来。
他拍了拍同伴的肩膀,抹了把汗,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矿泉水,就跑出了体育场。
快要追上她时,他发现她今天似乎很疲倦,走路都有点儿晃悠。他重新考虑了一下,决定还是晚饭后再说吧,否则他万一再说错什么话,这个野丫头敢气得又不吃饭。
因为他清楚自己在她面前的愚拙,总是左右思量着说一些话,但出口的,却总是未淘汰的话里最糟糕的一句。
默默地跟在她身后进了涂家的庭院,他才刚进门,她已到了公寓门口。不知道是怎么了,她推开了门,却仍呆立在门外不敢进去。
傻站着干什么呢?他纳闷地又跟进了几步,顺着索心悠的视线,才彻底看清了来人的脸。
——是涂远,他回来了。
心悠惊慌失措地转身要离开,却正撞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院子里的涂老爷子。
“爷爷,您答应过我,只要我回来,就不会告诉涂远哥我的行踪,您怎么反悔了呢?”心悠问着涂爷爷。
即使过了五年,她依然无力面对这样错综复杂的感情难题。她宁愿永远逃避。或许逃着逃着,问题都自然而然地迎刃而解,不再需要她去面对了。
涂世朋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背着手扫了一眼都傻站在院子里的家人。“这个家里最喜欢看热闹的除了涂清没别人了,是吧?清清,这次又是你告的密?”
涂世朋犀利的眼神直指涂清,那毛丫头吓得龟缩在了父母身后,不敢再看自己导演出的这场好戏了。她不止想看热闹,还想赶索心悠离开她的家。她知道,这个世上,索心悠是个弃子,也只有她的亲哥哥涂远肯带走这个野丫头了。
心悠环视着面前持着各种表情在看她的每一个人,她只感觉自己像在海平面漂浮着的孤岛,看似坚强,其实早就失了根。涂远的出现并没有拯救她,只是徒增负重。她倒宁愿就此沉没下去,在幽蓝的海底畅享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