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悠,看,这以后就是你的新家了。”涂世朋扯了扯心悠的手,指着正前方的一幢棕色别墅,笑着提醒心悠道。
心悠从绿茵茵的铁栅栏外向里面望去,棕色屋顶的三层别墅似乎在安详地等着谁。整齐地铺满鹅卵石的甬路弯弯曲曲地延伸到别墅的台阶下,更像是在邀请。别墅四周都是碧绿的草坪,草坪上摆着两对白色的长椅,还有一块橡胶质地的红色空地,扎着篮球筐。最醒目的是那株垂杨柳,仿若在沉思的智者,低眉顺目,却又傲然于物。
涂世朋掏出一串钥匙,打开了铁栅栏门,而后把钥匙递给心悠说:“这个大一些的钥匙是开这道门的,小一些的是开公寓的房门。这串钥匙是我让郑秘书新给你配的,收好呀。以后你要是出去玩或放学回来,就可以随便出入咱们家了。”
心悠小心翼翼地接过这串钥匙,心里满是对涂爷爷的感恩。只身漂泊在外,无亲无故,涂爷爷只为旧时情义却能如此待她,她除了感动,即是决心不负他所望地成长,日后好好报答。
心悠随着涂爷爷才迈上公寓的台阶,便有个中年男人早已候在门口,欠个身开门请他们进去。
“爸,我说我去接这丫头就可以了嘛,大热天的还劳烦您老人家去!”
说话的是涂亦庸——涂世朋的独子。他自幼生长在军区大院,本来应该染上些英武之气,但由于母亲的过分溺爱,长成了软弱贪懒的个性,什么提笼架鸟、品茗听书等等,只要是稀罕闲逸的玩意儿,他个个在行。
“你?哼,你不是要去潘家园淘文玩核桃吗?就你这副不成器的德行,我还怕你怠慢了我的贵客呢!”涂世朋瞪了一眼儿子,他历来瞧不上儿子那纨绔子弟的做派,所以两个孙子都由自己来教,不许涂亦庸插手。
涂亦庸被骂得噤声,不敢回嘴,倒是一旁的儿媳妇周梦云挑高嗓门为丈夫抱屈道:“爸,您怎么当着外人的面这样骂自己的亲儿子呀!亦庸无能,您脸上就有光啦?”
“外人?昨天我不是知会你们几个了吗?心悠来咱们家,地位就等同于清清,甚至更尊贵。我看你们谁敢把她当外人!”涂世朋对着在场的众人戟指怒目。
心悠完全没想到自己会成为一场家族战争的导火索。她上火车之前,爷爷念念叨叨地教了她许多到了涂家要说的话、要讲的礼数,就在刚刚进门前,她还在心里默背了一遍怎么打招呼、怎么寒暄,可此刻投向她的万道目光,几乎没有一个是和善的。
偌大的客厅,摆着一套华贵的黑色真皮沙发,足占了一面墙的万宝格里摆着各式珍奇古董。只可惜屏幕宽阔的电视和纤薄的电脑与整个房间的搭配颇不协调。许是这老人不怎么讲究家居陈设,并且也拗不过儿孙,任由他们按着自己的喜好乱摆。
只是这一切心悠见都没见过。
更没见过的,是周梦云身上那袭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酒红色洋装,还有窝在沙发里那个初中生模样的女孩满脸的鄙夷,以及百无聊赖地倚在墙角翻看着漫画书、烫着焦糖色蓬松短发的少年眼神里的不屑。
心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对于这一家人来说,她是多余出的负担,是和他们抢夺家族资源的隐性仇敌。她之前幻想与他们如何如何的亲密相处,原来只是痴人说梦。她猛然觉得自己贸然闯入这个家,竟是她人生中天大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