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你孙神州,这次从国外回来过假期,三年不见看你又长高了,壮了。见你那一头哈韩式的乱发,鸡窝一样,算了,懒得说你,由你了。你妈老啰嗦,要我劝你不能这不能那的,我告诉她,22岁已是大人了,只要心正,勤快,他该干吗干吗,你我就不用管了。为了来见我,你还知趣地在外头减肥十斤,怕我说你肥猪咪,还是臭美?人呀,就要知趣。
这次,你与我混了十来天。每天一出门,一上车就听“中国之声”的广播。中国正在开两个很重要的会,最牛的人都聚集在北京商量国家大事,“中国之声”对两个会的直播报道:“春风起神州”,令人舒畅的口号。国家更加开放,神州大地生机勃勃,火得很,你待的国家有啥劲?哪有中国这么红红火火的。“起”得好,“大起”更好。没听广播里满耳给你灌的是:民生呀,各种声音,官也讲,民也讲。人民的事人民管,国家更在管。听得人精神大爽。当个中国人就是爽!
1975年,我跟你现在一样大年纪,没书可读,已当了三年五金工。公公和嬷嬷(爷爷和奶奶)实在觉得孩子们再这样下去没前途了,决定把我和你二叔过继给国外的老姑当儿子。老姑一辈子当接生婆接了数不清的孩子,就是没有自己的孩子。那时我坚决反抗,说,我不去资本主义国家,坚决不去。公公和嬷嬷调动所有亲友都说服不了我。只能让你姑姑替我去。在那个年代,有亲人在国外是丢脸的事,二叔和姑姑都是悄悄溜走的。后来二叔去了泰国,姑姑留在香港,他们都才二十不到的年纪,却经历你难以想象的磨练。几年后,我在广州读书,姑姑第一次回来看我,她一过深圳罗湖关,看到那面飘扬的五星红旗,泪水就哗哗流。跟你说这些你可能会不以为然,你可是堂堂正正出国读书,又玩一样回来度假的,哪知老爸、叔叔、姑姑们的曾经以往呀?!但是,你为什么名叫“神州”,必须让你知道。
“我出生那时有只神州牌热水器嘛。”你说。
哈哈,是啊,你只记得上幼儿园时,小朋友们一见你就唱那广告歌“神州牌热水器悭(省)电又悭气”。
一听“神州”两字,以往的记忆就在咚咚敲我的脑门。就在1986年那个不太寒冷的元月8日,夜里,你在汕头妇产医院的产房里呱呱落地。
那年头,改革开放的第二个五年计划浪潮高涌,穷怕了的中国人终于看到有好日子过的希望,都在拼命努力工作,努力学习。我也趁开放之机,忙办报纸,忙办文化公司,根本顾不上回汕头看在老家待产的你妈妈。等到阿嬷来电话说你妈妈就要生了,我才急匆匆赶回去。当时我在医院产房门口守候,听到一声两长一短的啼哭,护士出来说:“恭喜,恭喜,是个男孩。”产房外一片欢呼。你嬷嬷得知消息,高兴得眼泪哗哗,连声说:“谢主隆恩,谢主隆恩!我狗我肉!我狗我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