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是,专栏作家是在报纸上行骗的家伙,登着他们口水的报纸一天以后就被扫进了垃圾桶。”
“哦!坏坏,显然你歧视自己的工作。”
“你叫什么名字?”坏坏问。“我喜欢自己的脸看起来胖乎乎的,可是它瘦了。”黑小姐,漂亮的黑小姐,为了表示对她梦境的重视,他答应陪她过一夜。不,不是开玩笑,坏坏强调,接下来他漫不经心地吃起了爆米花,而且将没有爆开的金黄玉米粒儿用力嘎嘣嘎嘣地嚼开。黑小姐盯着他的手指看。他把完完整整爆出的爆米花都留给了她。对不起,是他向读者们推荐了那个先行释放自己以保持清醒的方法,现在他决定自己试试了,他向她微笑:“我去去就来。”
5
专栏作家也开始骗女孩子了?身体里的坏坏问大脑里的坏坏。
我可从来都没想过。
可外面就有一个现成的,你敢说你不想把她骗到手吗?按照我的观点,人性本恶,人人都有隐藏起来的坏念头,要是你对她无动于衷的话,你的水压机就有些问题了。
它很快勃起了,他甚至没来得及仔细想想谁,伙计,将要有新的任务了,他摩挲着它,所以,给你来个小检查,不错,神经反射通路健全,内分泌功能正常,血液循环系统运转良好(充分的动脉血输入有力阻断静脉血液流出),这里有点脏东西,我看见了。几分钟后他把双手伸到了冷水龙头下,我这可真是不惜代价啊,他想,洗手液在他的手心里滑来滑去。
果然起了效果。一点都不紧张,完全不像刚开始见到她那样,胸口一瞬间就被抽紧了,好了,现在松弛下来了,可以安安静静地听她说下去了。
她在问坏坏为什么要叫坏坏。
“可能是我的另一半性格?我不认为我清楚地知道我是谁,‘坏坏’也许就是深藏在我心底里的坏念头的总和,也许就是一些旁门左道的知识大串烧,星座、传说、爱情、宗教,每个字每个想法都有根源,我的父母叫我的真名,但它更像随随便便打个结就剪断的脐带,你呢,黑小姐?”
“这算是你的自由发挥?不过,就叫这个名字吧,叫什么我都无所谓。我拒绝像我父母给的那个安静的名字那样生活,就像我拒绝像一个电台DJ应该做的那样去做。”她说着歪了歪头,嘴咧了一下。
“你是电台DJ?”从坏坏的牙齿缝里蹦出这几个字。她看了一会儿杯子里的冰块,因为液体已经被喝光的缘故,它们全在底下堆着,她拿起吸管,低下眼睛开始戳她的冰块。
“把前奏、主歌、过门、结尾什么的统统去掉,就跟一大清早排完毒后的感觉一样,不用再在有限的空间里周旋好一段时间后,才在括约肌的挤压下缓缓释放出一早想说的话,”她直视着坏坏,“这才是效率,单刀直入的效率,轻轻松松完成,而且收入也不低。”说完,她抬起头招呼服务生,他正站在另一张桌子旁边,“还要一杯西柚汁,不要冰块。”
“现在让我们丢掉主歌副歌,喝完这一杯,去我家吧。”
“去我家吧”,多么热情的邀请,可她说出的表情多么冷漠,这种态度又说明了什么?尽管坏坏随意地举起了杯子,可他并不认为他的嘴唇能顺利地碰到她的脖子,前女友第一次把他带回家时也是这样的,结果他在她家听她主动承认了之前一次又一次的爱情,其中包括她的第一个男人(严格的身体意义上)。与一个表情冷漠的女孩一起过一晚,将会发生些什么是很难想象的,走着瞧吧。
两个人依次走出了“糖果”,坏坏有些紧张,于是他还是穿上了溜冰鞋,在她后面溜来溜去,影子忽左忽右。一个温暖的初夏夜晚,酒吧对面烤鸡翅的小贩看见他们出来,脸上堆起笑。他穿着洗得发灰的蓝色T恤,个子小小的,“鸡翅膀、鸡心、玉米棒、羊肉,什么都有。”他一边敲打着小铁棍一边喊。黑小姐在炉子边上停下了。火星开始频闪。坏坏往远处滑行了几大步,除了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其余的店铺都拉上了铁栅栏门,好像一个个长方形的甲壳虫,在它们前面,黑乎乎光秃秃的树干像是它们举起的一把把武器。
在一幢外立墙上画着大型小动物的大楼前,黑小姐停下了,坏坏注意到这样的小动物一字排开,共有五个。这时,一辆出租车在他们背后刹住,坏坏很想钻进车去,他想他不打算和她有什么身体接触,既然如此……但是黑小姐注意到了这一点,她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几乎有点恳求,同时流露出信任。于是,他提起溜冰鞋跟着她上了台阶。出租车愣了愣,向前开走了。
十二个小时后,坏坏重新听他的录音带,它清晰地录下了黑小姐的喃喃自语(四十七分钟):
你睡着了,和你在一起我才发现自己有失眠的毛病。就这一点我得感谢你,小病不治,大病不愈,我这就去看医生。
这是她留在录音带上的最后一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