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谈到的很多,比如小说中的独白,零乱无序的散文式写作,澎湃激情只能用来反讽等等,我都觉得十分有趣。你曾经提到,打算写一个以心灵交流为主的小说,我想它一定充满创意,当时你问我的看法,我回答很有趣。还建议你,不妨真的找一个交流的对象,用两颗不同的心灵赋予小说更具体鲜活的形象。你想一起吗?你问。这是一个正式的邀请吗?
虽然,眼下那小说或许还只是个幻影,但我已经开始想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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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确实如此。你一开始,似乎还有点沉默寡言,后来我们一讨论起小说,你的反应就开始热烈起来,你谈到拉什迪,“那无人能及的天赋”,不过“安吉拉·卡特的才气也不在话下”,你似乎格外欣赏某种行文的活泼?你谈起它们的表情,令我相当意外。兴致勃勃,真的非常可爱。我们也讨论了所谓的对话体,你提到“灵魂对话”(这时有人插进来说了几句,甚至扯到了星座的神秘之类),我相信灵魂的力量,相信小说的想象空间需要由人物的内心世界来呈现,甚至人物的内心将偏离作者的内心(一种诗意的古怪的失控),这个观点是否足够吸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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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自己穿惯的鞋。穿那些身经百战的鞋。穿那些不会在雨天,在光滑的地面,在打蜡地板上时不时打一下滑的鞋。谁知道第一次单独约见会经过哪些路面?太过高耸的鞋跟缺乏某种化于无形的亲切感。太显眼的颜色对黯淡的外表而言实在非常危险。
不要进自己陌生的店。有人害怕透明地板,有人害怕转个不停的旋转门(尽管它们其实都很有规律)。这些古怪设计的地点让人自信全消。
以上可以当作第一次单独约见注意事项来读,而我想说的是,欢迎邀请我,但我讨厌玻璃多的地方,一尘不染的地方,严谨不自在的地方。我不是足够美丽、优雅的人,不要邀请我在过于泛白光的地方,过于干脆利落的地方讨论有关灵魂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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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请我去了他的家。老洋房(具体的,非艺术的,不光鲜亮丽的,不会有铿锵作响金属声音的。恰是我的颜色),地板走来有声,房间有南窗,应该很明亮,只是天色本身是灰色的。不高大也不透明的房间,他让我坐在黑色的沙发上,我把自己安置得像一个听话的孩子。然后,他将水杯摆到了我面前。绿色的茶叶。杯子上有几处来历可疑的指纹。
他做了晚餐给我吃,他看起来很亲切,可是厨房工作于我,实在平乏无味。在他忙忙碌碌之际,我随意和他说着话。有关他的“心灵小说”,我讲起一个设想:他在墓地走动,看见一个名字,那名字原本已被他遗忘(年代久远的初恋,比如),现在却被他重新拾起。但他说这设想没多大意思,他不想为“影子一般”的对象构思对话。好吧,但我告诉他,在我看来,心灵小说,最不需要的,就是他写书评时那种热情洋溢的流畅、明确的所指。总得对自己也是一个谜题的,无法准确判断的,才可能构成内心的思虑周折?他的表情,我判断不出是在内心嘲笑我,还是认同(类似这种表情也出现在我们讨论是否要多做一道排骨汤的时候),最后我难免暗生疑虑,我的话,是否对他并无丝毫意义。幸好他已过了年轻,不至于武断。有一种感觉,他并不可能真正让我与他太过接近。我点起一根烟,这是保持微笑、沉默、点点头,显得漫不经心的好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