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托托的这一来,以前和家宝相处的时间完全被取代。由于家里不止一次发现家宝常背地里打托托耳光,不得不郑重告诉家宝,托托是娃娃,凡事要先让娃娃的。家宝只高兴我许久没再与他说话了,连忙一跃上我的肩,熟练到我随口问:“家宝尾巴巴呢?”他便迅速拍打一阵尾巴,我和他已许久没玩这些了而他居然都还记得,我暗暗觉得难过,但是并没有因此重新对待家宝如前。
家宝仍然独来独往不理其他猫咪,终日独自盘卧在窗台上,我偶尔也随家人斥他一句:“孤僻!”真正想对它说的心底话是:现在是什么样的世情,能让我全心而终相待的人实没几个,何况是猫儿更妄想奢求,你若真是只聪明的猫儿就该早明白才是。
但是只要客人来的时候,不免应观众要求表演一番,我拍拍肩头,他便一纵身跃上我肩头,从来没有一次不顺从我,众人啧啧称奇声中,我反因此暗生悲凉,李家宝李家宝,你若真是只有骨气的猫儿,就不当再理我再听我使唤的!可是家宝仍然一如往昔,只除了有时跟托托玩打一阵,不经意跟他一照面,他两只大眼在那儿不知凝视了我多久,让我隐隐生惧。
家宝渐不像以前那样爱干净勤洗脸了,他的嘴里似乎受了伤,时有痛状,不准人摸他的胡子和下巴一带,因此鼻下生了些黑垢,但就是如此,家宝仍旧非常好看,像是很有风度修养的绅士唇上蓄髭似的,竟博得“小国父”的绰号。而我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日益消瘦。
元宵晚上家中宴客,商禽叔叔的小女儿奴奴整晚上皆猫不释手,自然我也表演了和家宝的跳肩绝技,奴奴见了自是抱着家宝喜欢得不知怎么好,妹妹遂建议把家宝送给奴奴,反正家宝是最亲人且尤需人宠惜的,现在遭我冷落,不如给会全心疼他的奴奴好,我想想也有道理,一来见奴奴果真是真正爱猫,非如其他小孩的好玩没常性,二来趁此把长久以来的心虚愧歉作一了断,至于家宝的要生离此——到底是猫啊!此一去有吃有住,断不会如人的重情惜意难割舍吧,便答应了奴奴。
临走找装猫的纸箱绳子,家宝已经觉得不对,回头一眼便看到躲在人堆最后面的我,匆乱中那样平静无情绪的一眼,我慌忙逃到后院痛哭一场。
忍到第二天我才催妈妈打电话问问家宝情况,回说是刚到的头天晚上满屋子走着喵喵叫不休。现在大概是累了,也会歇在奴奴和姊姊肩上伴读。我强忍听毕又跑到院子大哭一场,解猫语若我,怎么会不知道家宝满屋子在问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