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如锦帛,徐徐铺展,太阳如慈悲之手,抚去大地的创伤,为人类播下信仰和希望,这分明是太阳的创世纪,这由上帝造出的“大光”,似乎越位履行了上帝的职责,它时刻护佑着我们,给我们福祉,让我们安居。此外,曹有云还写有《春天的100行诗》、《阳光落下》、《光芒》、《太阳落山》等一系列以太阳为主要意象的诗,他不再把太阳单纯视为一颗熊熊燃烧自然发光发热的普通恒星,而是把“太阳”熔炼成了他的诗歌语言中最具神性的一枚词。或许就是这样,诗人借助太阳的光芒,在上帝(神)缺席的情况下,依然“把天空当作天空接受下来”,一任日月穿棱,苦难轮回,所谓“天何言哉”,不正是一种自然之道?
在茫茫黑夜里,诗人是唯一站在大地上迎候太阳诞生的人,当世界重现光华时,诗人是唯一站在天空下守护大地的人。就这一点来说,曹有云堪称大地诗人——他以大地之子的火热情怀,写下了气韵生动的大地之诗。你会看到,在他的诗歌大地上,生长着带有梦幻色彩的万千生灵,它们盘活了行将没落的大地,并且照亮了诗人的眼睛,让我们重新发现了一个被时间和记忆埋没的美丽世界——它既可从整体上看成一个内涵丰富的大地意象,又可分别看作各有所长的具体意象。
首先,有以“春天”为代表的“自然而不刻意”《人,诗意地安居》,第102页。的原生意象。《春天的100行诗》、《三月,春天》、《春天》、《梦中的劫难》、《春》(先后三首)、《春天之花》、《春天的行动》、《春天之花》、《被缚的春天》、《千年之春》、《春天,在昌平的怀念》——仅看题目,就足知诗人对“春天”多么情有独钟。海子的春天。荷马的春天。古希腊的春天。中国的春天。勇猛的春天。热烈的春天。光明的春天。骚乱的春天。新的春天。不可知的春天……各式各样的春天不一而足,虽有时郁郁,有时劫难,大体则是自然、平衡、和谐、希望的昵称,这林林总总的春天成了诗人用之不竭的歌颂资源。总之,三月因海子的死而非同寻常,春天因海子死而绝处逢生:“春天涌动/散发出生殖狂浓烈的腥香”。当然还有荒原、草原、高原、大山、河流、大雪之类,它们共同构成了曹有云的大地之基,使他的大地“发生青草和结种子的菜蔬……滋生有生命的物……生出活物来……生养众多”(《旧约·创世纪》)。
故而,一些“独立而不待”《人,诗意地安居》,第102页。的野生意象现身了——
比如老虎:
一只真正的老虎
远比神话和废墟更加久远,更加真实的
活的老虎
雄壮野蛮的老虎
单纯可爱的老虎
独自跃过人类万年辉煌
万年荒凉的坟墓
跃过时间黑暗空洞的栅栏
踏上石头的王座
仰天长啸……
——《我的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