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过去了,二十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医生说的奇迹竟然出现了,师母的身体一天天开始恢复,我不知道在我采取的措施中哪些起了作用,这些对我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治疗有了疗效,我看到了希望。
一天,我在陪师母聊天的时候,师母告诉我她心中的感受。
“海涛,你回来我这病就好多了。说了你可能不信,你那天上火车离开后,晚上我做了个梦,梦到自己掉到了冰窟窿,四周一片漆黑,梦醒了以后就感到身体不舒服了。从那天开始我身体就一天比一天差,最后到医院检查是病情复发了。而奇怪的是,当你回来的那天,我又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像是在火炉子里,身体非常热,醒来后出了身大汗,觉得身体就轻松了许多。”
“有这么神奇吗?师母,你在骗我吧!”
“海涛,我干吗骗你啊?你又不是外人。我真是做了那两个梦。我以前不信命,现在我信了,我越来越相信你是老天爷派来给我做儿子的。”
“这个我信,我也觉得你天生就是我母亲。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
“是啊!缘分就是缘分,跑都跑不了,这不芳芳又快要嫁给你了,你又是我儿子又是我女婿,我这是儿子女婿都有了。哈哈哈——”
“是啊,是啊,哈哈哈——”我陪师母笑着,当师母说到女婿的时候,我内心苦涩无比,我已经怕听这个字眼了,那字眼像是毒针一样刺痛我的心脏,让我在痛苦难熬的精神炼狱里苦熬度日,毫无解脱的希望。
我不知道师母究竟是在暗示我不要离开家,还是真有其事,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师母的确对我有某种依赖,这就足以有理由让我不能随便离开这个家。
自从我决定长期在导师家住下去后,我就找到原来的报社社长,告诉他我的情况,社长以前和我关系不错,现在也给我面子,他留用了我,于是我又到报社上班。
现在最棘手的问题就是师母催我和陈芳办事,这事把我愁得直挠头。我不断找借口来拖延,比如说等她病好以后,要么说现在还没有房子等等,可事情无法这样无休止地隐瞒下去,因为师母已经开始怀疑我对陈芳是否真诚了。
“这可怎么办啊!”一天晚上我站在阳台上看着南方的夜空独自悲叹。我产生回到南方的冲动,想离开这里,想就这样一走了之,管他身后洪水滔天。可我实在不忍心师母期盼的目光。师母就像一个套中人,活在她自己的幻想世界里。而现实,残酷的现实却要让她的美梦化为泡影。“女婿!哼——真是可笑的称呼,自欺欺人,我算是哪门子女婿?”我自嘲地说。
我靠在阳台栏杆上看了许久,突然阳台门开了,我扭头一看是陈芳。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我问。
“不困!你为什么不睡?”她柔声细语地问。
“我习惯了。”
“我刚才一直在客厅——”她走到我身边,与我并排站在一起。
“在客厅?客厅灯一直黑着,你在客厅干吗?”
“没干吗,一直看你!”
“看我!为什么要看我?”
“不知道,就是想看你!”
“神经病!”
“我也觉得我是神经病——”她用自嘲的语气说。“经过了这么几年,经过这么多事,我都不明白我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活在这个世上。我每天就这样早出晚归,生活没有任何变化,一潭死水。”
“怎么会呢?你的幸福生活才开始,未来你要做的事情多得很呢!”
“我的幸福生活?哼——”陈芳低下头,她沉默了。
“怎么了?在担心自己的婚事了?是不是师母的病总是在阻挡你们举行婚礼?”
“你想哪去了!我没这个意思——”
“你是这个意思吧!我知道你很想做新娘,很想早早把婚纱披起来像旁人一样享受二人世界的温馨生活。放心,不会太久了。等师母的病情好彻底了,我为你们操办婚礼。”
“哈——你可真是个大善人!成全自己心上人的爱情是不是很伟大?是不是感觉自己很高尚?”
“没有!我可从来没有这种好心肠。命中注定是我的女人,我怎样她都会是我的,如果不是我的,那我再怎么拼命抢也没用。”
“你根本就没拼什么命!你从来就没认认真真去呵护过谁,没有疼爱,没有关怀,更没有投其所好来赢得谁的爱。你有的只是调侃、挑逗和嘲讽,你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赢得一个女人的心。也许你很幽默,也许你很勇敢,也许你的心肠很好,可你没有用你的真诚来打动对方,你的那套把戏实际上是很拙劣的。也许对某些特定环境下的女孩有效,可对大多数女孩来说,你的方法真是太——怎么说呢?太让人不可接受了。你应该反省一下自己,你真应该学学女性心理学,了解女人真正希望得到的是什么……”
陈芳说了一大堆,不知道她怎么了,突然给我教导如何追女孩子。也许她是在可怜我,希望我再不要有追她这样惨痛的失败。
“我明白!”我听完她的劝导后说,“你的意思无非就是让我每天给对方送花,每天像娘们一样的男人腻腻歪歪说甜言蜜语。这些陈词滥调我中学就听够了。现在的女孩都需要什么?鲜花?情诗?音乐会?歌舞明星演出?这些方法用不着你来教我。如果我所追求的女人脑子想的就是这些东西,那只能是我眼睛瞎了,看错了人。不!我的爱人不应当是这样的女人,她应该能透过假象看到真理;是用心,而不是用眼睛和耳朵感受我的思想、心灵和爱;她应当是摒弃恶俗平淡的生活,能陪同我走遍天涯海角,陪我去雪山、沙漠,去看雄伟壮丽的河山,而不是整天待在自己的小家里翻时尚杂志,看温情小说。如果爱人对鲜花的看重胜于我强力的拥抱,对情人节卡片的看重要比我激情的热吻还要高,那么我只能说她不适合做我的女人,上天注定她只能做凡夫俗子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