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陈晓飞和陈阳阳走远了,李铁铮扭过头来,嘀咕了一句:“这俩人,够出位的啊。”依兰明白,他指的是俩人的穿戴:留着一头长发、草草地束在脑后的陈晓飞穿了件长得垂到膝盖的酱紫色大毛衣、外边套着一个满是口袋的摄影马甲,下边穿着一条瘦得箍在腿上的破牛仔裤,脚上却蹬了一双军警大黑皮鞋;而那位说话大大咧咧的陈阳阳,却理了一个假小子样的“板儿寸”,只不过在前额留了长长的一绺头发,还染成了橘黄色,十一月份的天气,月白色的紧身小毛衣下边,却穿着一个牛仔短裤、一双乳白的长筒马靴,走起路来“咔咔”直响,背上的画夹,几乎把人遮得都看不到上半身了。
“嘿,这俩活宝,说是舅甥,整天没大没小的,我以前听陈晓飞说,阳阳天天跟他这个当舅舅的‘哥们儿’长、‘哥们儿’短的,他还拿她没办法。”依兰隔过竹帘,也回头望了一眼,说。
“看样子你们挺熟悉的,你的粉丝?”李铁铮冲着陈晓飞和陈阳阳的背影开玩笑地问。
“嗨,别提啦!在一次网友组织的‘驴友’户外登山活动中认识的。一开始,听其他人说他开着一个名叫‘太公钓具行’的渔具店,天天不正经干生意,却开着一辆改装得奇形怪状的大吉普——我叫它‘拖拉机’,一发动‘嗵嗵嗵嗵’能把人耳朵震聋——到处疯玩儿,而且公开在朋友圈儿里、‘四九牧原’上大力倡导‘独身主义’,结果,却对本姑娘一见倾心,到现在还死缠烂打的,真拿他没办法……”依兰倒挺爽快的,一口气把她陈晓飞认识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清楚楚。不料李铁铮却“嘿嘿”一笑说:“有点儿过敏了啊。我说的是粉丝,可没指明说是陈晓飞,是说背画夹的那个小丫头的。”
“嘁,挖坑让我跳啊?不扯他俩了,咱说正事儿。”依兰瞪了李铁铮一眼,板起了面孔,“我这‘医鉴榜’可是替你狂轰乱炸,打了快一个月的冲锋了,下边儿就看你的了。咋样儿?躲起来这么多天,你的‘牧原医政三把火’有点儿谱了吧?你要再不出山,我明天的‘健康频道’,头条新闻就是‘本市卫生行业频现乱象,新任卫生局长畏难辞官’!”
李铁铮没有理会依兰的玩笑话,从口袋里摸出几粒花生米,放到嘴里一颗,边嚼边说:“嗯,基本有个思路了。梁近杉、杨新立、姬强,还有市一院那个脑外科专家程睿孜等人,都没少帮我出主意。我天天恶补医政法规,天天在网上搜罗卫生部近期的各种配套政策和别人的经验,再加上这些日子天天下去摸底,大致把牧原卫生系统存在的问题理出了个头绪。昨天跟金市长沟通了一下,他表态全力支持我下一步要进行的……”
“呵呵……名为‘辞官挂印’,实为‘暗度陈仓’。吴湘竹这些天在局里够威风的啊,你要再不去履职,说不定等她把底子坐实了,卫生局上上下下,你可就真的水泼不进了。”依兰没等他把话说完,又跟李铁铮开起了玩笑。
“哎,对了,这些天我一期不落地看你的‘健康频道’,‘医鉴榜’里怎么没见你攒足了劲儿调查的、前几天顾盼妇儿医院闹出的那起‘天价不孕不育检查费’的事儿啊?”李铁铮快把手里的几粒花生米吃完了,忽然想起了那群民工闹完事儿后,莫名其妙地散去的问题。
依兰的表情忽然暗淡下来,说:“还记得老局长给你写的纸条上头两个字吗?”
“‘水深’?哦,看来你这‘无冕之王’也有不得不顾忌的事儿。”依兰不明说,李铁铮也不好多问。
“李大局长啊,有些事儿,现在我不能给你说得太明白。说实在的,我还真对你以后的工作心里没多少谱儿。不过,我知道你是真的想把牧原的卫生工作整出个名堂来,这就足够了。”李铁铮看到,依兰说这些话时,有些忧心忡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