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局长啊，公鸡头上那块肉，官（冠）不大，位可不低啊。你不是说你办公室的大门随时朝我开着吗？我随时可以去找你吗？咋又变成缩头乌龟啦？这二十多天，你躲哪儿搞腐败去啦？我去卫生局找了你好多回，腿儿都跑细了，咋没见你的影子？”陈大锤咄咄逼人地吆喝着，转过头去，一看那些将要离场的人都转回来了，嗓门更大了，“你们都是卫生系统的官儿吧，你们说说，李大局长这是不是跟俺这小老百姓耍花枪？是不是说了不算数？是不是吐到地上的唾沫又舔起来了？”

陈大锤的儿子陈建强不明不白地死在市五院的事儿，牧原市卫生系统尽人皆知，而且，他这六年来，到处上访，把老局长气得差点儿要了老命，名声就更大了，所以，一看这家伙打上门来了，卫生系统的这些人，都止住了正要离去的脚步，站在那里，看这位刚才还说话掷地有声的新任局长怎么应付眼前的这个“老油条”。

“哎呀，是大锤老哥啊。你不来找我，我还要去找你呢。你先别激动，我这些天不在局里，是因为有其他事儿。你先别太大的火气啊，喝口水，歇歇气儿。”说完，他又对站在身边的吴湘竹说，“刚才点名时，肖院长怎么没来？正好，陈建强的事儿，就是在她任上发生的，今天是在市五院开现场会，主题也是关于医疗安全问题的，我们就来个现场办公怎么样？你找人通知她一下，只要没离开牧原，让她立即来院里。会是在她的医院里开的，她居然能旷会，简直是开玩笑！”

“好的好的，李局，我这就给她打电话。”吴湘竹笑眯眯地对李铁铮说，然后又看了陈大锤一眼，转过身子，摸出了手机，边拨号边往旁边的一个静僻处走去。

这边，李铁铮一边拉陈大锤坐下来，一边跟他说：“大锤老兄，你儿子的事儿，这些天我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建强这孩子，多可惜啊。要是活到现在，恐怕你孙子早就抱上了。说实话，我也很伤心。但我现在可以把实话告诉你，我想你自己奔波了这么多年，心里也该有个谱了吧——这孩子的事儿，恐怕最大的问题、最大的责任，不在医疗系统吧？”李铁铮说到这里，板起了脸，“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砸卫生局的牌子我也不怪你。你闹老局长，缠得他睡不成觉、吃不好饭，最后弄得死不了也活不成的，但为什么问题却解决不了？你说，你上上下下跑了这么多年，问题得不到解决的最主要原因在哪里？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你要真的想解决问题，咱就摊开了说吧。”

李铁铮说完这番话，瞪着眼睛直视着陈大锤。陈大锤的眼神儿游移着，不敢看李铁铮箭一样的犀利目光，对于李铁铮一口气砸过来的几个问题，支支吾吾了半天，张了几次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忽然，抱着脑袋，趴在桌子上，“呜呜呜呜”地号啕起来。

眼瞅着李铁铮跟陈大锤说了一番话，也没怎么听明白，却看到刚才还气蛤蟆似的陈大锤，此刻就像抽了筋儿般塌了架子，还没散去的那帮人嗡嗡嗡嗡地开始交头接耳。他们搞不明白，这个人人头疼的陈大锤，怎么就让李铁铮几句话说得塌了气呢？

李铁铮正要去劝陈大锤，吴湘竹走了过来：“李局，肖至柔的手机一直关机。”

“啪！”李铁铮拍了一下桌子，鼻翼呼嗒呼嗒地急促地喘着气：“她肖至柔怎么回事？还有点儿组织纪律性没有？回局里开个会，讨论一下怎么处理！”

李铁铮发火了，下面站着的人也都愣在了那里。看着这一幕，吴湘竹赶紧笑眯眯地劝他说：“这个肖至柔，今天确实太不像话了，是得开个会讨论一下，怎么对她严厉处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