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都得找到陈晓丽——这个他曾经的战友、昔日的恋人!嚼了一把花生米之后,李铁铮冷静了,他忽然瞄到了那台白色座机上的来电显示。
“晓丽,我已经知道你在哪儿了,你千万别走开,等着我啊!”李铁铮对着话筒喊了一声,就要挂电话。
陈晓丽一听这话,明显有些焦急地说:“哥,铁蛋哥——你千万别来啊!你仔细想想,现在和当年,情况差不多啊!你刚上任,千万别再为了我,弄出什么事儿来……”
陈晓丽越这么说,李铁铮心里的愧疚就越重,同时也更感激她这么多年,仍然在为自己着想。这一次,天塌了老子也不管了,毕竟已经不是当年在西沙了,有严厉的纪律约束着。李铁铮心里这么想着,对着话筒说:“晓丽,没什么,现在毕竟不是当年。你要知道,我找了你二十六年,二十六年!现在,终于有了你的音讯,我管不了那么多,没有谁能把我怎么着。你再想想,二十六年啊——人这一辈子,有几个二十六年?让我见你一面,好不好?!”
“那……琴月姐她……”
“我不就见老战友一面吗?我就是给她直说了,于情于理,有什么关系?”其实李铁铮这个时候最不愿意提及的人,就是自己的妻子汪琴月,但陈晓丽却还在替自己顾忌这些,就让他的愧疚更加深了一层。
陈晓丽在电话里沉默了一阵子,这才说:“那……好吧。铁蛋哥,这样好不好,你现在刚刚调动,我虽说没当过官,但我也知道,现在正是你最该小心的时候。你别过来了,我去你办公室找你,好不好?”
其实,刚才从来电显示中,李铁铮就看出来了,陈晓丽就在离卫生局不远的市五院一带,因为她使用的电话号码,和市卫生局、市第五医院,都属于一个号段。市卫生局的办公大楼,和市五院,都是在原牧原市棉纺织厂的旧址上。听了陈晓丽这么说,李铁铮下意识地看了看办公台上的电子钟——已经是夜里九点四十了,办公室里的其他人,早已下班。他听了陈晓丽的提议,想了想说:“好吧。但是,你……你知道来市卫生局怎么走吗?”
“铁蛋哥,我实话给你说吧……今天一大早,我就睡不着了。天还不亮,我就起床,出去散步时,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市卫生局大门口,来来回回,过了几遍……我真想去看看你啊!可是……我知道,你和琴月生活得很幸福,女儿都上大学了,我就咬着牙,硬挺过去了。现在,我一个人,宾馆的房间这么大,很空旷,我很孤独。我实在忍受不了了!铁蛋哥,我想你——”最后一句话,陈晓丽在电话里,几乎是喊出来的。
“好了好了好了,啥也别说了,晓丽,我等着你,你快些来,我挂了啊!十五分钟后,我在卫生局大门口等你。”李铁铮说完,没等陈晓丽说话,就“啪”地扣了电话。他生怕陈晓丽在电话里拒绝他。
冬夜,已经在李铁铮身后的那扇大玻璃窗外覆盖了牧原市的一切。透过窗外那棵梧桐树的枝杈,远处楼宇的灯火,惺惺松松地闪烁着。梧桐树上,白天经常落在窗台上陪伴李铁铮的那些灰喜鹊,想必此时已经睡着了吧。扣了电话的李铁铮,顿时觉得偌大的办公室里,安静得有些让他焦躁不安。他伸手又抓了一把花生米,放进了嘴里,但摊在眼前的那份《关于针对顾盼妇儿医院“天价检查费”问题专项调查的请示报告》,他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晓丽会不会来?就在他心里说不清是期盼、激动,还是疑惑的时候,那个白色座机又响了起来,李铁铮看都没看来电显示,就闪电般地抓了过来:“怎么电话一直占线啊?我打了一百遍了,都打不进去?菜都凉了,你还来家不来了?”竟是妻子汪琴月懊恼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