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尔撕心裂肺的哭声引来了大人，他们纠缠的身体被分开，两个男孩的眼睛里都是仇恨的火种。高明的眼角受了伤，大概是在扭打的过程中被柴然抓伤了。柴然的脸上也青一块紫一块的，很显然他是处于下风的那个人。

爸爸很慌张，看到高明脸上的斑斑血渍慌了神，他带高明去附近的小诊所里擦消毒药水。诊所里的老医生确定高明无大碍时，爸爸才放心地舒了口气。

墨尔一直牵着高明的衣角，看着老医生给他擦消毒药水，那刺鼻的液体抹在他眼角时，她感觉到他的身体发出一阵轻微的战栗。那应该是疼痛的，但他咬着牙，不叫痛，也不说话，任由墨尔的泪水滴落在他的衣角。

“我没事，别哭了。”他用手给墨尔擦拭泪水，这突然的举动是他进了墨尔家后最温情的表现。

“哥哥，我们再也不要和柴然玩了，他是个坏孩子，我们都不要理他。”

高明僵硬的嘴角变得柔软，他抚着墨尔微卷略黄的头发说：“谢谢墨尔。”他意外地露出了一个笑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妈妈累得瘫坐在沙发上，提不起一点劲来。

爸爸没有再吵闹，已经安静地睡下。墨尔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熟睡中的爸爸。他的头发已经不再乌黑油亮，发丛中的白发已清晰可见。他脸上的褶皱印子日渐明显，就算是沉睡时，他脸上的皮肤也显露出沧桑的痕迹。精神上的折磨加速了爸爸的衰老速度。墨尔依稀还记得爸爸发病之前的容貌，圆润的脸庞精神奕奕，笑声爽朗，步伐稳健。虽然思念一直挥之不去，但却没有发展到思念成疾的地步，整个人的状态都是积极乐观的。

墨尔一直不懂，为什么爸爸对高明的思念会与日俱增。都说时间会淡忘所有的痛苦和记忆，但在爸爸心里，高明似乎像一道血淋淋的伤疤，每当它开始结痂的时候，又会被残酷地撕开，再次血肉模糊。

爸爸就这样被思念折磨，他的精神被消磨殆尽，终于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他似乎谁都不认识，但唯独深刻地记得高明。

墨尔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坐在妈妈身边。

“小尔，我们要不要再去找找看？”妈妈握着她的手，歪着头一脸的期盼。

“妈，当初福利院的人应领养人的要求不告诉我们他的去向，现在也一样不会告诉我们，我们何必再去碰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