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妈妈每年都会做桂花酱，哥哥你喜欢的话每年这个时候都能喝到哦。”墨尔捧着瓷杯，望着他的脸，长长的睫毛灵动地眨巴着。

“墨尔，你每年都能喝到妈妈泡的桂花茶，一定很幸福吧。”

“以后哥哥每年也能喝到，你也会像我一样幸福的。”

高明捧着温热的瓷杯，看着墨尔稚气的脸。她还太小，幸福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简单的词而已。她不会懂得幸福里该蕴藏着多么厚重的爱意。那种让人窒息的爱，从来都是他无法得到的。

开始有街道上的管理人员上门，和爸爸坐在屋内攀谈。昏黄的灯光映着爸爸无奈的脸，他抽着香烟，猛烈地呼出大口大口的烟雾。管理人员走后，爸爸摸着高明的小平头，露出苦涩的笑，还有那泛黄的牙。

“我会尽快去办理好手续的，你不要担心。”爸爸的声音里没有底气，连他自己也无法相信自己的承诺。

“我会被送走吗？”少年的眼睛炙热地望着爸爸，他似乎已明了他未来的去向。

“不不，我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相信我。”

“好。”

他坚定地说了这个字，便转身回到小房间里，闩上门，躺在硬板床上，望着陈旧的天花板凝思。从门缝里隐约传来爸爸的叹息声，那声音里有婉约的忧伤，躁动不安地铺遍了没有一丝风的夏夜。

墨尔只是不懂事的孩子，挂在脸上的只有童稚般的笑颜。她牵着高明的手，走过长长的小巷。脚上的粉色塑料凉鞋沾上了泥土，她便嘟着小嘴，开始不高兴。他们经过一间房子时，看到刚盖好的新房的墙壁被石灰刷得雪白，门前还有未填好的石灰池，因为刚下过一场大雨，石灰池里积满了水。

她甩开他的大手，蹦跳着跑到石灰池边喊：“哥哥，我要去把凉鞋洗一下。”她站在池边，把一只脚伸进清凉的水中。她高兴地摆动脚，身子晃来晃去。

他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她，双手插在裤袋里，眼神幽幽的没有光彩。

“啊——”她的声音像是划过天际。

墨尔小小的身子骤然间消失在他的眼前。他眼睁睁看着她滑落进石灰池里。

他迅疾地奔跑到石灰池边，看着她的小手胡乱地往上抓。这个石灰池像个巨大的涡流，充满着强大的力量要将她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