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在树干上掐灭了手里的烟,走上前一步,将自己显露在路灯的光芒里,令若水能看清楚他。
那是个很帅气的男子。若水在心里用上“男子”这个词,因为第一眼看过去,她并不知道应该将他归入男人还是男孩。他很年轻,大概也就二十岁上下,身长修长而匀称,并不很瘦,也看不出来有发达的肌肉。他穿着件黑色的短风衣,披着,露出里面灰色的毛背心和黑色的衬衫,下面是深色的牛仔裤。头发有点长,碎碎地留到了眉毛下方,稍微挡了一点眼睛。他的五官长得很好,但第一眼看过去,一定只能看到他那双眼。
隐在刘海儿下面的眼睛虽半垂着,却精芒四射。是那种教人连血液骨髓全都冷透的森寒光芒,又偏偏带着点洞察世事的沧桑与寂寞,令他整个人看起来如高踞在山崖至高点的豹:冷酷、高傲、神秘而孤绝。
若水只觉得一股寒意沿着背脊往上爬。和之前一个人走在黑暗里的害怕不一样,这种恐惧来自对面那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性力量,来自他看她的目光,透过皮肤,渗进四肢百骸里去。有一瞬间,若水甚至想到了死。他和张硕那类外强中干的人不一样,若水相信如果他起念想要她的命,那么她便肯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但她反而放开了握着防狼喷雾的手,她不像如风,明知道打不过也会冲上去用命来拼。第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她在这男子面前毫无胜算,但那并不表示她要放弃。她只睁着眼,静静地看着对面的人。
不求饶,不反抗,不逃跑。
黑衣男子也在静静地看着若水,打量她,评估她。
这女生很漂亮,可是她自己显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或者说是有意想掩饰这一点。本应该很俏丽的短发胡乱地贴在脸上,一副式样老旧的黑框眼镜遮去了大半张脸,身上是同样式样老旧的外套和长裤,这些让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整天钻在书堆里的老学究。
但是他觉得她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