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民转身来到我的面前,热情的光芒洋溢在他脸上,他笑着说:“我打赌您就是黄仲泰先生,我是李志民,张姝大姐的电报我已经收到了,一直在等您。”
我说:“李先生,您又赢了。”
当夜,李志民将餐馆提前打烊,他和十几个留学生搞了一个家宴,欢迎我们的到来。
李志民的烹饪技术的确很棒,他擅长做粤菜和川菜。没过多久,桌上就摆满了各种佳肴。李志民领着留学生举起酒杯,说:“黄先生,我们敬您一杯,您是我们的英雄。”
我连忙摆摆手,说:“不敢当,不敢当,真正的英雄是那些在前线浴血奋战的抗日将士们,我只不过尽自己职责罢了。”
我把沿途的见闻告诉大家后,李志民叹道:“这比前几年美国的沙尘暴移民还恐怖。”
“沙尘暴移民?”我问。
“1935年,那时我在美国德克萨斯的一家餐馆打工。4月14日,这是一个星期天,天色忽然转黑,一大片恐怖的黑色风暴向城市席卷而来。瞬间,整个世界比夜晚还要黑,人人都在寻找藏身之处,生怕窒息而亡。这种风暴持续了好几个星期,它让白天就像晚上,呼吸、吃饭、散步变得很困难,孩子上学也要戴上防毒面具,很多人饥寒交迫甚至丢了性命。为了逃生,人们纷纷从堪萨斯、俄亥俄这些沙尘暴密集的州,涌向加利福尼亚,这就被称为‘沙尘暴移民’。”
“纳粹的军队比沙尘暴还要可怕。”我说。
这时,两个留学生扶着袁文道走过来,我眼睛一亮:袁文道洗了个澡,理了发,脸颊红扑扑的。他架着一副新眼镜,脸刮得干干净净,一件花格西装套在身上。
李志民将袁文道扶到座位上,替他夹了很多菜,可袁文道连看都不看,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
“志民,袁文道被吓傻了,你给他弄杯牛奶和蛋糕,然后说,瞎子,吃饭了,他才吃一点。”我对李志民说道。
几个学生端上牛奶、煎蛋和蛋糕,说:“瞎子,吃饭了,吃饭了!”
袁文道的眼睛顿时一亮,他端起牛奶慢慢地喝起来。
李志民好奇地问:“袁文道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叫他‘瞎子’呢?”
我从李志民衣兜里拿出那把流氓留下的手枪,袁文道忽然全身紧绷起来,我冷不防地将枪扔给了袁文道,四周人见了发出惊恐的叫声。
袁文道伸手一捞,在半空中拦下那把枪,动作干净利落,迅如闪电,一副得心应手的架势。他眼睛瞪着我,像部机器一样,等待我发出下一个指令。
“瞎子,我现在要你分解这把手枪,闭着眼睛。”
袁文道闭上双眼,双手抓住枪,十指飞快地转动起来。不到十秒钟,那把手枪已经被彻底地拆卸掉了,每一个零件井然有序地躺在桌子上。
“瞎子,把枪重新组装起来。”我又说。
又是一个十秒钟,枪被袁文道复原了,他睁开眼睛,呆滞地盯着众人。
在座的人们惊得目瞪口呆,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我将袁文道的故事讲给李志民他们后,一个留学生说:“黄大哥,我一定要学你一样,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早日学成归国,报效祖国。”
我笑着说:“对!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记得有支山歌说,山歌不唱忧愁多,大路不走草成窝,钢刀不磨生黄锈,胸膛不挺背要驼。虽然我们的祖国正在遭受侵略,但每一个中国人都不能泄气,我们要挺胸做人,埋头干事,早日把小日本赶出中国去。”
留学生们激动不已,他们把袁文道当成抗日的珍宝一样,看了又看,瞧了又瞧。
一个女学生轻声唱道: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森林煤矿
还有那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脱离了我的家乡
抛弃那无尽的宝藏
流浪!流浪!……”
一时间,整个餐厅歌声夹带着哭声一片。我看见袁文道的脸颊上,竟也流下两行热泪。
这时,一辆轿车缓缓地驶过餐馆,直觉让我转头注视着轿车。
我看见有一个男子从车里走出,手中拎着一包东西。我在脑中搜索着各种武器的样子,并考虑如何掩护袁文道时,一个可怕的场景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