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哥低头看看,裤裆下湿了一片,连忙去捡起蛇皮袋。
没过几天,官复原职的李四六来到红旗11队队屋的禾场上,着小队长黄二五叫来顺哥,当面安排顺哥为红旗大队各小队刷标语。李四六说,这不单是给你提供一个福利性的工作,也是对你在政治和书法两方面的高度信任。依旧是恩威皇皇。顺哥手头正压着开春后涌来的缝纫活,心里十分后悔那天见着李四六时口是心非,可毕竟心非而口是了,现在不仅得满口应承,还应当为领导的厚爱表示感激。标语内容是“抓纲治国、以粮为纲”。顺哥说这个标语蛮好的。李四六说:本来“抓纲治国”后面是“纲举目张”,但老子听报告时听到一句“以粮为纲”,觉得更符合实际,就把它挪上去了,反正都是上边的话。顺哥心知刷标语的工程十分浩大,鼓起勇气说:李支书,几年前您郎让我刷的“抓革命、促生产”还没有完全褪色,如果由我先擦掉旧标语再刷新标语,怕是要费很长时间,不利于及时传达党的精神,我建议您郎吩咐各生产队自己动手把墙上搞干净,也让他们对这次的标语引起重视。李四六是乡村狐狸,听得出顺哥是跟他讲价钱,不由皱起眉头看顺哥:你的意思是不洗锅,只炒菜?顺哥心中有自己的“纲”,而且已然“雄伟”过,就以沉稳的微笑毫不退让地与李四六对峙,李四六很不习惯地一笑:好吧,照你的办。
不日,顺哥跟从前一样,左手石灰桶右手扫帚笔,一歪一颠地去刷标语,只是不见昔日的大侠风范,满脸灰溜溜的驯服。走到一队的湾子口,突然听见叶春梅叫唤一声周大顺,冲过来问:怎么放下缝纫不做,刷么屁标语?顺哥实情相告,叶春梅大骂狗日的李四六和野鸡巴的上边,却夺过顺哥手上的石灰桶,要陪他去。顺哥不动,说这怎么行?叶春梅的两条大眉一飞,讽刺道:哟,怕人家说我这个结了婚的女人占你便宜呀?顺哥说不是,你有你的事情呢。叶春梅说今天碰见了就当回雷锋嘛,以后雷锋不碰见不就得了,便提着石灰桶动身先走。顺哥跟在叶春梅身后,看着她的巴篓屁股一扭一扭,心想,要是秋收陪着,耽搁几天缝纫活也不亏。就兀自一笑,转而问叶春梅:能不能跟你家民兵连长说说,让他跟党支书讲,多派几个刷标语的人。叶春梅嗤道:跟他说顶个屁用,他现在是缩头王八,乖得很,生怕李四六下他的课呢。顺哥莫名地叹息:多厚道的一个兄弟呀!就进了湾子。
顺哥白天刷标语,晚上赶缝纫活,又忙又累。三天后,秋收来了,说这样怎么行呢。顺哥说这是政治,不行也得行,就涎皮赖脸要那个一盘。秋收挡住顺哥,骂他不要命了,只让亲亲摸摸地解馋。顺哥还在秋收身上忙着,秋收说从明天起,我陪你去刷标语。顺哥问你不上班啦?秋收说我早就不想在这个破卫生院干了。顺哥却笑:这又不是栽秧割麦,你就是陪着我,你那一手字也不能帮我刷标语,还不是我一个人刷。秋收说:我帮你搅石灰水呀。顺哥直摆手:这个更没必要,我自己搅石灰水还可以换个姿势歇口气。秋收急了:要不,你干脆装病待在家里!顺哥越发不同意,因为病总得好,好了还得去刷;何况,他也觉得“以粮为纲”耽误不起。当晚,秋收去妈爹床上过夜,妈爹表扬秋收“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