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崇碧乘坐的飞机降落在沈阳机场……
三辆神秘的轿车来接他们。傅崇碧对沈阳不太熟悉,再加上车上有窗帘,三拐两转,他不知转到了什么地方。
汽车在一座灰色的砖楼门口停住。事先安排好的“秘书”、“警卫员”在等待着他。在他们的簇拥下,傅崇碧上了楼。
沈阳部队的一位负责人对他说:“为了你的安全,请你不要下楼。”
傅崇碧发现,这里有两道岗,屋门一道,楼下还有一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对军区的人说:“是叫我来这里工作的。这怎么工作?”
“这是上头的安排。”
“谁安排的?”
“上头。你不要问了。”
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在看着他。什么调动工作,纯粹是骗局!天大的骗局!
他马上联想到内蒙古军区的几位副司令、副政委。他们不就是因为得罪了“中央文革”的几个人,要求和总理谈话,就被抓起来了嘛!
他又联想到青海省军区的副令员赵永夫,康生“接见”他的时候,不等赵永夫说完,康生就板着个脸说:“我一看你就像个特务!抓起来!”
……
他明白自己是被关押了,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之间成了“阶下囚”。昨日还是北京军区的副司令兼卫戍区司令,今天却被关在了这里,失去了自由。这一切,太令人猝不及防。
“专机不能走,我对他们有话说!我要给中央写信!”他对“秘书”说,“给我纸、笔!”
他铺开纸笔,信手写道:
主席、总理并中央文革:
现在,我被关在沈阳军区,不明白为什么把我看起来。我是个参加革命30多年的老战士,对党、对毛主席无限忠诚。只要是毛主席的指示,我就坚决照办,绝不会有二话。如果我犯了错误,主席、中央都可以处分我,该怎么处分就怎么处分,我不会有怨言。我希望你们派人来同我谈一谈。如果是我有错误,我自然接受处分;如果有什么不清楚的事情,我可以向中央说清楚。有些事情,我可以为调查提供线索……
信送走后,他在房子里踱起步来。他怀着一个老战士的良好愿望,期待着中央派人来。
然而时间是最无情的。它照旧黑了明,明了黑,一分一秒也不停留。傅崇碧等了六七天,仍旧没有消息。
他烦躁极了,对警卫说:“屋里太闷,我要出去走一走。”
“不行。为了你的安全,上级命令我们不许放你出去。”
跟战士发火吗?不,不应该!他们只是执行命令。
他忍住火气,请求把窗户打开一点儿。战士不敢打开大窗户,只把上面的一个小窗户打开。
他呼吸着透进来的新鲜空气,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口号声:
“打倒变色龙……”
“打倒小爬虫……”
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谁是变色龙?……他竖着耳朵再听下去。
“打倒杨余傅!”
“杨余傅”又是什么人?他突然意识到,傅可能是指自己,可杨是谁?余是谁?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是哪个单位的宣传车又开过来了,哇哇直响。他静等着宣传车开走,听到了人们的喊声:
“打退二月逆流新反扑!”
“打倒傅崇碧!”
他终于听清了。自己已经成了他们的打倒目标,已经成了不明真相的群众声讨的对象。自己还蒙在鼓里呢。
“打倒杨余傅!”
“打倒杨余傅反党集团!”
“好了,好了,该关上了!”
“秘书”走进来,要他把小窗户关上。
他厉声说:“我还没被判死刑呢,就不许透空气了?透透空气有什么关系?”
“不行,关上!”
“砰”的一声,小窗户关了个严严实实。他又被关进了一个封闭的世界。
几天前,他指挥着北京所有的卫戍部队。现在,却成了手无寸铁、可以任人欺凌的囚犯。这难道是正常的党内斗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