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曼不愿意走,她依然留在上海。徐志摩只身去了北京,借住在胡适家。工作,胡适也帮他联系好了,重新回北大教书。后来,他还接下了女子大学的课。时间安排得还是很紧凑的。没有课的时候,徐志摩常常发呆,不管是在朋友圈里还是独处的时候,他话变得很少,更不愿意参与打麻将这样娱乐活动。也许牌桌,在上海已经看得生厌了吧。
好在,北京还有一个去处:林徽因。本来梁思成和林徽因这时都应当在沈阳,他们在沈阳大学建筑系任教,可是林徽因得了肺病,留在北京养病。徐志摩到了北京的第二天,就去看了梁思成和林徽因。他这个举动也引起了陆小曼的不满。本来他对林徽因曾经那强烈的爱就是陆小曼心里的一颗刺。她不嫉妒和他生了两个孩子的张幼仪,她只嫉妒他心里那个不死的林徽因。徐志摩对陆小曼并不隐瞒和林的相见,一则他想见林徽因;二则他也想知道陆小曼那颗看似麻木的心里到底对他还有没有爱情,也许他还希望小曼能因为这个来到北京“看”住他;三则故作大方,意思是自己是君子之行,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不过他还是失望了,小曼丝毫没有来京陪他的意思,不能说她不爱他,但是她在自己的那个小圈子里活得舒坦了,就不愿意伤筋动骨找个新环境重新开始。
接着发生的一件事,恶化了徐陆两人的关系。徐志摩的母亲去世了,徐志摩赶回硖石操办丧事,闻听消息的陆小曼也打算回硖石奔丧。徐志摩的父亲徐申如一向讨厌陆小曼的做派,不允许她回来奔丧。反而张幼仪以干女儿的名义参加了葬礼。这等于说,徐家从来不承认有她陆小曼这个儿媳。小曼对徐家失望了,也恼恨志摩没有从中为自己说话。丈夫长期在北京,自己得不到婆家的承认,社会舆论上又对她颇多微词,在这种景况下,小曼的行为竟然有些收敛,开始努力拜师学画,也许正可谓痛苦是艺术的源泉,她的画艺大有长进。
这是徐志摩生命的最后一年,生活的种种不如意并没有阻碍他在文学上的脚步。他和朋友创建了《诗刊》,办一本诗歌杂志一直是他的梦想,以前主持《晨报副刊》的时候他就出了几期专号《诗镌》,但那毕竟是小打小闹,这次他要正正经经做一本诗歌刊物了。此外,中华教育基金会准备翻译莎士比亚全集,徐志摩是委员兼译事之一。众所周知的,志摩在几个月后就去世了,无论是《诗刊》还是莎士比亚,他都只做了领头者而没能参与下去,这不能不说是文坛的遗憾,读者的恨事。
我们能读到的他最后的散文是他给《醒世姻缘传》写的一篇长序,序里不仅针对这部作品做了文学评论,还写了自己对婚姻、对夫妻关系的感受。胡适评价这篇长序说这是徐志摩一生写得最长也是最谨严的文字。
1931年8月,他出版了生前最后一本诗集《猛虎集》,他在诗集自序里写道:“最近这几年生活不仅是极平凡,简直是到了枯窘的深处。跟着诗的产量也尽‘向瘦小里耗’…… 今年在六个月内在上海与北京间来回奔波了八次,遭了母丧,又有别的不少烦心的事,人是疲乏极了的,但继续的行动与北京的风光却又在无意中摇活了我久蛰的性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