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罪状越罗列越多。吕旺、张景骞要我每天白天、晚上按照大家的批评写自我检讨。我成了众矢之的。有一天下午，我又犯病昏倒了。小彭到张景骞那里给我求情，可否让我晚上休息一下。

“开！批判会刚刚进入高潮，今天晚上的会非开不行！关愚谦态度不好，不肯承认错误，不能让他过关。”这个才三十出头就已老气横秋的团支部书记冷冰冰地说，“小彭，你们可不能温情主义啊！”

为了组织团内批评我的右派言论，张景骞这几个星期来可真是够辛苦的。他到处找团员谈话，调我的资料，写发言提纲，累得他满眼血丝。

“同志们，我们今天晚上的大会是个批判大会、帮助大会。”团支书张景骞发言了，“为了捍卫党的利益，为了防止资产阶级思想在我们中央部门泛滥，我们一定要揭发关愚谦反党、反社会主义、反毛泽东思想的右派言行。他的问题很严重，已经成为了社会上右派的代言人。他攻击我们党的各项政策，否定我们党这几年来的伟大成绩。他不接受团组织这几年来对他的教育和帮助，拒绝改造自己。我们今天晚上的大会一定要把他的丑恶思想挖出来，狠狠地批判，一方面是为了帮助他进行脱胎换骨的改造，另一方面是维护党的利益。”我坐在他的左首边，桌上放着一个笔记本，满脸苍白，边写边想：你这个张景骞，你这样整我，自己能有什么好下场啊！

“现在希望大家发言，批判关愚谦的错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言者无罪，闻者足戒。”张书记越说声音越大，两个手不断地敲着桌子，以此来加强他的声势和语气。

我的脚开始颤抖了，头低得不敢看人，精神恍恍惚惚，脸颊发烧。张书记的话一落，全场一片静寂，会议室内两只15瓦的灯泡有气无力地照在中央的大会议桌上，桌上铺着一块酱红色的桌布，由于用了很久，又旧又黑，把这大厅衬托得更为凄惨。

好几分钟的冷场，张书记很有耐心地等待着。灰色的墙上挂着几十年前北洋军阀时代就在用的老挂钟，滴滴答答响得人心烦。

“小彭，你和关愚谦最熟，你们俩是一块从学校里调进来的，又在一间办公室里办公，你应该站稳立场，揭发他的言论。”张景骞开始点名了。

“我知道的，我在几次小组会上都说过了。小关有时说话不严肃，爱开玩笑，作风上也不够检点，但是……”

“小彭，不要忘了，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阶级斗争。资产阶级利用各种形式，把他们打扮得非常巧妙，向无产阶级进攻，如果我们立场不坚定就会遭到他们的糖衣炮弹，把我们拖下水，我们可要提高警惕啊！工人阶级现在已经开始说话了，现在是对我们考验最大的时候，看我们是否站在工人阶级的立场上，为工人阶级撑腰。”

“我说！”忽然高嗓门的“小苏州”潘智叫了起来，把我吓了一跳。小潘和我很熟，有时我们一起讲南方方言，还常在一起打乒乓球。他居然这时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