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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湿流光》 夜来风雨声(17)

细雨湿流光 作者:余思


天牧

凌晨两点,圣彼得堡寒冷的秋夜中,我激动得辗转反侧,在失眠的状态下打开电脑,向在线的人宣布:“马天牧终于要去北京了!”

就在这时候,小白的头像刚好亮起来,我立刻按捺不住喷涌而出的兴奋,对ICQ上的小白重复了这句话:“小白丫头,我终于要去北京了!”

北京对我来说是一座陌生的城市。小白是我从未见过的北京女孩,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就是个黄毛小丫头,北京土生土长的柴火妞。我告诉她我叫马天牧,她说你这名字怎么这么好,跟天马行空似的,从此以后她就叫我天马行空。

她告诉我她在北京的北辰大学念俄语专业。北京比圣彼得堡晚五个小时,推测起来小白丫头现在应该刚起床。

“啊?真的吗?天马行空你别瞎扯啊!”

“真的,终于要去了!”

“天啊!我都要哭死了!”

“怎么了?”

“我马上就要到圣彼得堡去了,这样我们就错过了啊!”

我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她也终于要来圣彼得堡念研究生了。

2002年真是一个奇怪的年份,生活突然变得充满了戏剧的色彩,我敢保证这绝对会是一个精彩的剧本。

年初,我意外升任了圣彼得堡海港控股股份公司的行销总监,这意味着我再也不用随着商船出海。离开大海让我感到难过,但升职确实是一件好事,特别是在这样大型的公司,华人总是难有出头之日,我为自己感到骄傲。

于是我开始西装革履地进出公司的大厦,做一个我妈妈一直企盼我成为的那种男人,在高档写字楼里提着公文包穿行,对擦肩而过的人模式化地微笑。但我发觉我错了,这一个月对我来说漫长得让我无法忍受。第三天我的时间就被郁闷填满,朝九晚五的工作,规模这么大的跨国大公司一切都井井有条,只有签字和接打电话这样的白痴工作。

“简直了!”这是我每天离开大厦发动汽车时最想冒出来的话,如果职位爬得越高越清闲,那我宁愿出海监船,四处漂泊。

这一年我二十六岁。我在莫斯科出生,在圣彼得堡长大,是华裔俄罗斯人,祖籍浙江台州。我的父亲与我一样也是在莫斯科出生,但他要比我艰辛得多。我走的是一条世俗的道路,接受教育念大学,然后工作,也许正因为如此我才非常热爱出海的工作,我感觉到了自由。

父亲常对我们说,我们的祖辈在二战时期被卖到俄罗斯修铁路,历经了生死磨难之后顽强地生存了下来,那是父亲孜孜不倦地对我和弟弟进行的爱国主义教育。经过数代的奋斗,我们已经不再是那个弱小的家族,父亲现在是当地华商会的会长,经营着皮革制品,妈妈在圣彼得堡大学教授东亚文学,她也是华人。

我弟弟叫马海跃,这一年第二件戏剧性的事情就与他有关。一直安分念书的弟弟突然决定要当兵,在他入大学的第一年,他义无反顾地考上了国家特种兵部队,成为了一名令人羡慕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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