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突至绝望
我们俩从刚认识开始,反差就非常大,矛盾也很突出。大概在我们结婚三年的时候,基本上就处在了几乎分手的状态,她因此远走他乡,去了英国。
原因有很多方面,比如关于公司治理。我认为我治理公司的方式是对的,我原来的公司办得挺好,因为当时其他合伙人从来不参与管理,就我一个人说了算。我管理公司就是我自己把问题想清楚,给每一个人布置的事情都很具体,然后你去把这个事情做完就完事,别问为什么,去执行即可。我觉得这样比较简单,而且每一个人任务特别明确,时间也很明确。
跟张欣一起办公司后,感觉事情变得特别复杂。当时公司连10个人都不到,她强调让公司这些人都坐下来,每个人都得说,你说你的,他说他的,西方的管理思维里特别强调要说不一样的观点。她觉得如果像国内开会那样,上面领导讲一句话,下面所有人都说好,是完全没有价值的。所以这些人坐在一起,天天不干活,就在一起讨论,任何事情都得反复地讨论,讨论得我非常焦虑。我跟她说,这不是办公司的样子,办公司是一个人想清楚了,说给别人去执行就可以了。办公司跟治理国家完全是两回事,治理国家要民主,办公司就得独裁。她始终特别反对这一点,认为任何事情都在一起探讨,就是美国式的民主。我说公司里面这样探讨下去肯定会出问题。
最后我们两个人基本上谈任何事情都谈不到一起去,做事情的方式不一样,对质量的标准也不一样。最终导致双方的崩溃,我们两个人就分开了。她只身一人去了英国,在熟悉的环境里,她觉得很舒适,有几个朋友带她到苏格兰去打了一个多月猎。我那个时候觉得心里面要寻找一个精神寄托,陷入了对自己内心世界的反思。其实我对主流的思想并不顺从,那个时候觉得共产主义、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这些离我们非常远,想让这些思想打动我们的心,成为我们的精神支柱非常困难。可是又没有别的思想来支撑自己的精神世界,这个时候我就又翻开佛经看。在佛经里面也寻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最后看到了禅宗。禅宗里面没有多少经文,都是故事,现在回过头来看,每个故事都是反逻辑的。佛教的一些大师对禅宗存有偏见,觉得这些东西都是小儿科的东西。然而恰恰是这些小儿科的东西对于我来说比较受用,随后,我就到了日本的京都待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在那里度过了一段有价值的时光。京都这个城市有点像中国的西安,是一个古老的城市。那里的人非常谦和礼貌,一路陪同我们的是一位快80岁的老人,做事情非常认真,包括吃的食物。
京都有个二条城,对日本人来说,那就是他们的故宫。我在二条城看到,人们脱了鞋,安安静静坐着,没有烧香,没有拜祭,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一坐两个小时。前面是特别著名的一个园子,墙很低,破破烂烂的。后面的院子里面有泉水,人们都安安静静地在从那里取水喝。从二条城出来以后,我明白了所有的东西都应是简简单单的,如果掺杂进太多外在的东西,比如烧香、献花,反而把你心里面的这种美好、这种爱、这种感动都冲淡了。
在京都待了一段时间后回到北京,我们俩的关系仍没什么改善,我对婚姻基本上都绝望了。有一天她从英国打电话过来,她说她读书、工作都在英国的环境中,那里确实是她比较熟悉的环境,如果不是因为我,她就不可能到中国来,就跟中国没有任何的牵挂,言语之中透露出她还是想回到中国的意思。我们在电话里面谈了半个多小时,我说你还是回来吧,然后她就回来了。回来后她说再不跟你闹矛盾了,公司的事情你管吧,我就负责管理家里的事。这一次危机就这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