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斯柴尔德金融王朝未能永延帝祚。五位虎子中最年幼的詹姆斯1868年死于巴黎,从此家族内的团结不再坚如磐石。将异姓者拒之门外的家族经营方式渐渐不再适应形势。19世纪末,美国的摩根公司崛起,小摩根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为协约国政府筹集巨额贷款,势力日升。罗斯柴尔德家族失去了早年的“锐气”,男性成员渐渐变为趣味高雅的绅士、学者,热衷于购买乡间豪宅、收藏艺术品、从事动物学研究(并作出过重大贡献)的新一代的罗斯柴尔德们似乎并不为家族地位的相对式微而遗憾。
19世纪40年代初,德国神学家布鲁诺·鲍威尔在《犹太人问题》上指出,犹太人在名义上可能没有政治权利,但是他们施加政治影响几乎不受限制,他们的金钱在决定帝国的命运。抽象谈论“民主”和“政治权利”的人也应看到财力如何影响具体的权力运作。马克思(其父母系改宗新教的犹太人)对此书的评论包含了马克思主义核心思想的萌芽,对此感兴趣者不妨一读。马克思说,犹太人信奉的犹太教实为财神教,全世界都在犹太人影响下皈依了这财神教;犹太人要争取政治权利,首先应该把自己从这财神教中解放出来。
从鲍威尔的观点想起我国元朝的一些社会现象。元代的种族等级中蒙古人居首,色目人次之,以下则是汉人、南人(汉人、南人之分以金与南宋的疆界为断)。南人地位最卑,但多地主富豪,经济势力强大,政府时常求助于江南的财富阶级。据《元典章》记载,南方商贾“侮弄省官,有同儿戏”。在杭州路,地主豪门操纵官府、威逼吏员的事例时有发生。“每遇官吏到任,百计钻刺,或求其亲识引见,或赂其左右吹嘘,既得进具,即中其奸,始以口味相遗,继以追货馈送,窥其所好,渐以苞苴,爱声色者献之美妇,贪财利者赂之玉帛,好奇异者与之玩器;日渐一日,交结已深,不问其贤不肖,序齿为兄弟……贪官污吏,吞其钩饵,唯命是听,欲行即行,欲止即止,稍有相违,发言告诉,被其措勒,拱手俯听。”蒙古人不论在政治上还是在种族政策上都居统治地位,但他们中有的人却因财力不济竟把子女卖给南人为奴。
《罗斯柴尔德家族》是一部重要著作,它在某种程度上向读者揭示了“权力走廊”的内部机制和欧洲一些民族排外、排犹的丑恶心态的产生原因。《泰晤士报文学增刊》2000年年底请一批作者推荐已往一千年里的优秀文学作品,莎士比亚、蒙田、但丁、塞万提斯是一再提及的名字。笔者建议千禧年重读莎士比亚的《雅典的泰门》和巴尔扎克的《纽沁根银行》。弗格森新作上卷副题为“金钱的宣扬者”,海涅曾说:“金钱是我们时代的上帝,罗斯柴尔德是它的宣扬者。”财富所到之处尽是红地毯的招待,它在世界范围内取得空前的胜利,它的精神已渗透到人心深处,这可以告慰老罗斯柴尔德的在天之灵。既然金钱是上帝,骆驼必能穿过针眼,他的灵魂一定在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