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看着只有40多岁。”
“呵呵,作家真会说话。”格巴图笑了,说,“我是骑手出身,喜欢纵横马背之上,所以不老。”
“现在还当骑手吗?”
“当然,我一生之中,参加骑手比赛拿了八九十个奖。”格巴图指了指家里柜子里的一大摞红色证书,说,“那些都是赛马比赛挣来的。”
“哦?”我既惊又愕,“现在还有骑士在比赛!”我连忙站起来身来,将70多个证书拿过一看,天!比赛几乎遍及整个蒙古高原。
“你为什么喜欢当骑手?”
“那得从我15岁当牧马人说起。”格巴图说,“那时,鄂前旗草原虽是沙地,但仍然有牧可放,没有像现在禁牧、轮牧,养马要圈一块草地,那时生产队养了一大群马,马儿可以随便跑。我从小就爱马,看到一匹马,就想这马如何,是劣马,还是好马,好在那里。我曾经放牧过这样一匹千里马,一口气跑100公里,仍然轻松自如,一点也不疲惫。看到这样的宝马,就好像看到大汗的八骏马在草上飞,心里爽快极了。”
风从毛乌素沙原吹来,吹得芳草如同平湖,涟漪四起。我仿佛看到鄂前旗的草原上,秋风乍起,黑雕盘旋于天穹。1960年,15岁的格巴图穿着一件蒙古长袍,跃身上马。策马扬鞭,往山外那边驰骋而去,追着夕阳,往远处天边草原上悠然吃草的马群靠近。
日出日落,年年如是,天天如此。格巴图的青春年代就在马背上度过。每天太阳刚跃出天边,他就赶着一群牧马,朝着太阳升起的地平线奔驰而去。暮霭沉沉,又挥鞭赶马,套住领头马,往苏木马圈里返回。
马背上的日子随风而去,吹老了岁月,却吹不老一个牧马少年的雄心壮志。后来,格巴图长大了,成为一名蒙古大地上敢套烈马、善骑骏马的骑士,一次次在那达慕大会上飞奔,独占鳌头。
格巴图以为自己会像祖辈们一样,在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上,极目斜阳衰草,以一个牧马人终老。然而到了35岁那年,内地实行的生产承包责任制,落实到了他所在的苏木(乡),牧场和牲畜分给了各家各户。大集体散了,驱赶千百匹骏马在草原上奔驰的日子终结了,牧马人格巴图从此失业。
不当牧人,就做骑手。1981年,格巴图给家里买了两匹骒马,期盼下一窝小马驹。放了几十年马,放不下牧鞭。随后,内蒙古大地赛马渐渐热了起来,每赛均有奖,奖金高低不一,少则几千,重则几万。格巴图骑着白骏马去参赛,每赛必有所获,经常第一个冲过终点线,夺冠而归。打那以后的20年间,他捧回了八九十个赛马获奖证书,奖金累计起来,竟达到三四十万。
虽然告别了牧马人生涯,可是马成了格巴图的生命,魂牵梦绕。一天不骑马,一天嗅不到马的汗味,格巴图就像丢了魂。
骑马也好,走路也好,看见一匹马,格巴图都要凑到跟前看看,看它体形长得好不好,四碲的白色纯不纯,马头像不像是一条龙。
有点钱,格巴图就想去买马,想将蒙古高原上的宝马一网打尽,尽收囊中。
听说有一匹千里马能连续跑100公里,格巴图眼睛遽然一亮,问朋友:“此马在何处?”
朋友说:“我也是听赛马骑手们说的,在蒙古高原上。”
“蒙古高原大啦!”格巴图说,“漫漫几千公里,到哪里去寻啊?”
朋友说:“格巴图,找去吧,此马若与你有缘,总会找到的。”
格巴图点了点头,兜里揣上几万元就出门了。
锡林郭勒盟、阿拉善盟、巴音淖尔盟、呼伦贝尔盟,凡有骑手的地方,他都去问,去寻找;终于在四子王旗,将这匹千里马寻访到了,花重金买下。
格巴图得了骏马,如大汗之魂附身。
骑在高高的千里马上,格巴图纵横蒙古高原,参加一场场赛马,总拿第一。在万众欢呼声中,骑士的荣誉达到顶峰。当他沾沾自喜时,80年代初的一天,一个查汗达玛的蒙古汉子从塔尔寺磕头回来,带来一幅唐卡,送给格巴图,挂在墙上。格巴图盯着唐卡上塔尔寺门前的八骏马,眼睛燃起了雄雄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