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天桥上的女人相比,她感觉现在的自己很幸运:稳定的工作和事业,稳定的家庭生活。不过这念想只在脑海里停留了几秒钟就被她赶走了。实在没有可比性,她摇了摇头。
路面湿滑,车流在时断时续滑动。街边高处飘扬着一面蓝色旗帜,旗帜在车前玻璃上闪滑下蓝色的光影,像岑寂湖泊的蓝色光影。瓦尔登湖。她由此想起大学时代记在心里的梭罗名句:在相互关爱和相互伤害之间保持适当的距离吧。
梭罗的这句话深深影响了她后来的生活观。
适当的距离,男女之间的距离,爱情的距离,婚姻的距离,生活的距离,等等等等。关爱?伤害?看上去似乎在现实生活里消失了,两样都没有了,一切看上去很好,可是生活的背后消失了什么?
她知道消失了什么,她相信自己的男人也是心知肚明,两人只是从未认真仔细交流过,但她不知道自己的男人是否有过一夜情,或者有个情人。
但愿有过,可能有过,她暗想;可是过了这一刻,她又能确信自己的男人没有这种经历。她突然伤感起来,眼睛渐渐湿润——生活太不容易了,自己的男人还从未经历过一夜情,从未有过一个情人,实在有点可怜。
两个人都有点可怜。她叹息的声音在发颤。如果爱情只有一次选择,你选择爱别人,还是选择被别人爱?她忽然想到这些。但在瞬间,她似乎明白了:如果他的爱是温暖的,我选择被爱;如果他是值得的,我选择去爱!
她再次为自己感到可怜。车厢里暖风吹拂,此刻包围着她的是内心的酸冷。她把暖风拧到最高档位,呼呼的热风吹散了她的头发,吹干了眼角的泪痕。她的身体渐渐发热。她在电影里看见过女主人公一边抽烟,一边赤脚开车。她想试一试。
她单手握紧方向盘,脱下羽绒服,蹭掉鞋子,蹭掉袜子。她在挡风玻璃上看见了这一幕,这一幕是属于她的:“他给她脱靴子,慢慢解开鞋带,脱掉长袜,把内裤拉到脚踝……他不慌不忙一件一件地脱下她的衣服,好像时间很充裕。她感到自己像个孩子,大人正在哄她睡觉。她不需要对他做任何事情,不需要为他做任何事情。没有责任。她只需要在那儿。”
莫名的伤感和期许再次笼罩住了她。她张大嘴巴,呼出热流。几只冬鸟倏地从眼前闪过。她神思恍惚,感觉身边的车流像一辆一辆连起来的移动铁皮屋。透过车前窗,她突然发现一座巨大的南极冰山——正在移动的南极冰山!
她兴奋起来。南极!南极女人!
她的车技从未像今天这样娴熟。她紧握挡把,紧握这根粗大的阴茎,手心里流淌着男人炽热的体液。她左冲右突,加速前进,在飞速钻进大货车尾部的那一刻,她感觉眼前一片温热,好像正在沐浴渴望已久的红色温泉浴,不,是白色的温泉浴,她真真切切感受到眼前这座南极冰山融化了,一个温暖的陌生男人将她的整个身心覆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