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醉,”张大民下车扶起“凤凰”,“钱秀娟同志,我作为朋友提醒你,女人家作风差劲,会被人看轻的。”
“我说醉话了,范文强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抱得那么紧。”
“那是在跳舞。”钱秀娟扭过头。风向乱了,黑烟不知所措,在烟囱口堆成一团。“好吧,我是和他接触过,但同事都不知道。”
“为什么不接触了。我看他挺帅的,比我帅。”
“他做人没你踏实。”
“我不要和他比。”
“是你自己在比。”
“说说,怎么接触了?拉过手吗?亲过嘴吗?”
“你真恶心。”
“哦,你们拉过手了。”
“没有。真没有。没有的事。我们只在跳舞时拉手。”
张大民想起范文强的手,搭在钱秀娟肩上,小手指微跷着,指甲盖油亮。张大民的鼻孔像马匹喘气那样张开。他冲向钱秀娟,捏起她的手。她环顾左右,挣扎了一下。他们的姿势,像是他要把她的手从腕上拔走。远处有人声。他放开她。她皮肤冰凉,手背一条条红白淤痕。那是张大民手指留下的。
钱秀娟加盟斯美朵。她花费两千多元,买入护肤包、彩妆包,和第一批产品。吴晓丽送她一套职业装。钱秀娟穿上时,必须屏住呼吸,收拢赘肉,慢慢提起拉链。
她满城挤着公交车,给人上美容课。回到家,粉底搓泥了,眼影晕在眼角。她坐在床沿,往脚踝上贴橡皮膏,然后走到桌前,问圆圆功课多吗,穿得暖吗,给她塞些小零食。圆圆晃动脑袋,避免母亲摸她头发。钱秀娟板下脸道:“头抬高些。”圆圆撇撇嘴,直起脖子,推远作业本。
不出门时,钱秀娟窝在阳台打电话。预约卡、美容卡、客户通讯簿,每件都印着百合花——这是斯美朵Logo。张大民半夜起床,摸到那一桌卡片,将它们全撒出窗口。
翌日傍晚,钱援朝来电:“这么对待娟娟太过分。她们的事业,开头尤其困难。我们做老公的要支持。现在吴晓丽当督导,一月赚两万,人变漂亮了,气质也提升了。”
张大民闷声道:“以咱俩的关系,你少睁眼说瞎话。”
钱援朝顿了顿道:“我话搁这儿,你爱信不信。”
张大民出着神,去灶上烧水。钱秀娟回了,一边理头发,一边换拖鞋。
“你好。”张大民说。
钱秀娟抬起脸,仿佛刚看到他。“你好。”她说。